他不知道那种感觉叫什么。

是丢失了珍宝的茫然？是灵魂深处无处安放的孤寂？是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迷雾，想要抓住什么却终究徒劳的无力感？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刚才哼唱出那些旋律和词句时，心里那种莫名的，沉甸甸的，又空落落的感觉，似乎……得到了一丝丝的纾解。

柳如烟看着他那副努力想要表达，却又词不达意的样子，心脏像是被无数根细密的针同时扎着，密密麻麻地疼。

她还能说什么？

怪他吗？他什么都不知道。

怪命运吗？命运何曾对他们仁慈过？

巨大的无力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柳如烟没有让自己沉溺其中。

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客厅的抽屉旁，翻找出纸和笔。

然后，她以一种近乎急迫的速度，冲回陆沉面前，将纸笔递给他，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催促：

“快！阿沉！趁着还记得，把刚才那首歌的歌词，还有调子……曲谱，都写下来！快！”

她必须抓住！

抓住这首由他的痛苦和天赋共同孕育出来的歌曲！

这或许……是此刻，她唯一能抓住的，与他灵魂的连接！

陆沉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但看着她急切而认真的眼神，他还是下意识地接过了纸笔。

“写……下来？”他有些不确定地问。

“对！全部！”柳如烟重重地点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歌词，还有曲谱，你哼给我听，或者……你能画出来吗？”

陆沉看着手中的纸笔，又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感觉，然后点了点头：“歌词……好像还记得。调子……嗯……”

他拿起笔，开始在纸上书写。

他的字迹，依旧是柳如烟熟悉的，清隽有力，带着一种独特的风骨。

只是此刻，写下的，却是那字字泣血，句句悲凉的词句。

“隔世缠绵 今世难续缘……”

“心依然 梦里的诺言未改变……”

柳如烟站在一旁，看着他一笔一划地写着，心脏一阵阵地抽痛。

他一边写，一边低声哼唱着对应的旋律。

他的记忆虽然混乱，但对刚才自己创作出的旋律，却记得异常清晰。每一个转音，每一个顿挫，都精准无比。

柳如烟不敢打扰，只是全神贯注地，将他哼唱出的旋律，用简谱的形式，飞快地记录在另一张纸上。

她的动作飞快，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着一项无比神圣的仪式。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都被这一幕吸引了。

【烟烟在记谱！】

【卧槽！这首歌要被完整记录下来了！】

【感谢烟烟！这首歌太好听了！虽然很虐，但真的很好听！】

【陆沉写字的样子还是那么帅……可惜……】

【他写歌词的时候，知不知道这些字有多伤人啊……】

【他肯定不知道……唉……】

【烟烟好冷静，好专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记谱……她真的太强大了……】

【心疼我烟神……】

很快，陆沉就将完整的歌词默写了出来，并且在柳如烟的引导下，将主要的旋律线条也大致哼唱记录完毕。

柳如烟看着手中那两张写满了音符和文字的纸，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如视拱璧。

她抬起头，看向陆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呢？”

陆沉想了想，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就叫……神话吧。”

神话？

柳如烟的心，又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神话……

是啊，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他们之间那刻骨铭心的过去，那些生死相依的经历，可不就是一场……遥远而模糊的，无法触及的神话吗？

这个名字，简单，却又残忍到了极致。

柳如烟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然后点了点头，声音微哑：“好，就叫……神话。”

她拿着记录好的词谱，重新拿起手机，将镜头对准自己，也对准了手中的纸张。

她看着直播间依旧汹涌的弹幕，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难言的笑容，带着泪光，却又有着一种奇异的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