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让人心疼了,心疼到无法呼吸。
张心遮也紧紧抿着嘴唇,强迫自己别过头去,眼眶早已通红一片。
他是个铮铮铁骨的男人,向来不轻易流泪,在枪林弹雨中也未曾退缩半分。
但是此刻,看着病床上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的陆沉,他却感觉眼眶酸涩无比,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止不住地想要夺眶而出。
秦远紧紧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几乎要渗出血来,却浑然不觉。
他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又如同被锋利的刀刃无情绞割,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胸腔仿佛要炸裂开来一般。
他无数次想要冲上前去,想要阻止陆沉这如同自残般的举动。
他想要声嘶力竭地告诉他,不要再写了!
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他绝不能阻止陆沉。
这是陆沉最后的遗愿,是他用生命在谱写的绝唱。
他只能如同雕塑般僵立在原地,默默地看着,眼睁睁地看着陆沉用尽这残存的、如同风中飘絮般的生命,为爱谱写这最后的绝世悲歌。
邓琪琪早已哭成了泪人,泣不成声。
她再也支撑不住,虚脱般地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死死地抓着陆沉的病床边缘,娇弱的身体颤抖得如同寒风中的筛糠,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她的眼睛,如同被钉住了一般,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痛苦挣扎的陆沉。
看着他苍白痛苦到扭曲的表情,看着他止不住颤抖的手,看着他用尽生命写下的每一个字,每一个音符。
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裂,又被碾压成齑粉,那种痛彻心扉的痛苦,让她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痛得无法呼吸,痛得无法言说。
她恨不得能够替陆沉承受这份非人的痛苦。
她甚至疯狂地想,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去代替陆沉去死!
如果能够换回陆沉的健康,哪怕是付出她的一切,包括她的生命,她也心甘情愿,在所不惜!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如同一个无助的旁观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陆沉的生命,如同指缝间的流沙,一点一点地,无可挽回地流逝。
看着他为了她,为了他们之间那份刻骨铭心的爱情,忍受着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痛苦折磨。
她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晶莹剔透,却又滚烫灼热的泪珠,无声地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瞬间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又迅速破碎,融入冰冷的地面。
她哽咽着,喉咙如同被撕裂般沙哑,断断续续地呼唤着陆沉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更加凄厉,一声比一声更加绝望。
“陆沉……陆沉……不要写了……求求你……不要再写了……”
“我求求你……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求求你,停下来吧……”
可是,陆沉听不到。
或者说,他听到了,却早已无力回应。
他此刻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个只有音乐,只有旋律的纯粹世界。
沉浸在了他用生命谱写的音乐世界里,外界的一切,都已然无法干扰到他。
他的笔尖,依旧在纸面上艰难而缓慢地移动着,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苦行僧,一步一个血印,执着地向前。
一个字,又一个字。
一行字,又一行字。
歪歪扭扭,如同稚童涂鸦般的字迹,却逐渐显现出歌曲的轮廓,勾勒出动人心弦的旋律。
《说谎》。
歌名跃然纸上,映入眼帘。
如同一个无声的承诺,一个迟到了太久的深情告白,承载着无尽的爱恋与愧疚。
陆沉布满痛苦的嘴角,突然微微地向上弯起,艰难地挤出一个虚弱而温柔的笑容。
哪怕是在如此痛苦的时刻,他为邓琪琪写歌的笑容,依旧如同春风般温柔和煦,依旧充满了对爱人的无限爱意,温柔得让人心碎。
他继续写着。
每一个音符,每一句歌词,都仿佛是他从灵魂深处挖掘出来的,用生命一点一滴谱写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