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沉着脸端坐在椅子上,心中只有厌烦。
他并不觉得自己偏心。
从始至终,他看重的都是国公府的体面和利益罢了。
一个自小被拐在青楼长大的亲生女儿,自然是比不过养在身边的与四皇子有婚约的养女的。
可一个得陛下青眼,又于陛下养母有救命之恩的郡主就不一样了。
傅安黎与四皇子的婚约尚在时,他还能念及旧情,护她一护。
可她偏要犯蠢,在及笄礼那日闯下大祸。
那之后,荣国公就开始后悔为何当初要收养这个养女。
到底惦记多年相伴情谊,只将人远远送走。
后来盈珠执意搬去郡主府,他又难免想起乖巧懂事的养女。
觉得这个刚寻回来的亲女实在太过叛逆。
直到养女寻了景王这个靠山回京,试探出景王对养女的疼爱后,荣国公的心又不知不觉偏向了养女。
再到今日。
他更庆幸,好在当日未曾真的和亲女撕破脸皮。
养女也罢,亲女也好,总之都是他的女儿,都是他们傅家的人。
“我相信不会是晏熹动的手。”
荣国公开了口:“她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阿黎的脸已经废了。
就算有景王撑腰,有四殿下真心相许,可陛下不会许她嫁给四殿下,阿黎也无法高嫁了。
那么晏熹一定不能出事。
就算这件事真的是她动的手,也必须不是。
荣国公夫人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为养女感到可悲,还是为亲女感到高兴。
荣国公府传达出来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言,四皇子萧晟却从荣国公闪躲的态度里明白了。
傅晏琅有荣国公压着,不能出府对盈珠做些什么,萧晟有贤贵妃耳提面命,又是才回京,也不方便因为傅安黎的事再露面。
景王却毫无顾忌。
他去见过了傅安黎。
从前那个乖巧懂事的干孙女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连一丝光也不能见。
憔悴了,消瘦了,那张脸被牢牢遮在幕篱后头,即便看不清,也能闻到那股熟悉的血腥味。
景王心疼坏了。
“阿黎,你放心,祖父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祖父!”
傅安黎捂着脸,叫住了将要离去的景王。
景王很惊喜:“阿黎,你愿意和祖父说话了?”
傅安黎满目仇恨,语气却委屈哀婉:“阿黎已经麻烦您许多了,不能再叫您为我涉险。”
“这件事,我父亲母亲已经叫人去查了,祖父,您别再为我费心了。”
她泣声道:“也许这就是我欠姐姐的吧,我差点毁了她的人生,所以老天降下报应,叫我毁了脸。这是我该受的。”
景王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哭起来:“可是为什么是脸呢?”
“我情愿把命赔给她,为什么偏偏是脸……”
她哭得景王的怒火越来越盛。
“好阿黎,你且放心,祖父不会叫你白白受了这委屈的。”
景王转身离去,傅安黎的哭声也渐渐停了下来。
她独坐在满室昏暗中,仰望着窗户缝里透出来的一点天光。
数日前四殿下来告知了她查探的结果,所有经手过雪容膏的人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就是专门针对她设下的一场局!
还能有谁这么恨她?
只有傅晏熹,只有盈珠!
傅安黎恨得心头滴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了也恍若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