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玲回到家,见方志远不在,也没太在意。平时他经常跟朋友喝酒到很晚才回来,她已经习惯了。
她烧好热水,给婆婆熬了一碗姜汤。刚准备收拾碗筷,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啊?”婆婆披着外套出来,“这么晚了。”
门外是派出所所的民警,说方志远出事了,现在在医院。
吴玲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碗差点摔在地上。她和婆婆慌忙换了衣服,连围巾都来不及系好就往外跑。
到了医院,医生的话像晴天霹雳:“这个季节的江水都快结冰了,人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泡得时间太长,以后怕是生育会困难。”
吴玲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婆婆扶着墙,老泪纵横:“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时间很快到了十一月中旬。省城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给校园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
教室里开着暖风,但天气骤冷,还是让人感到一丝寒意。学生们都裹着厚厚的棉衣,缩着脖子听课。
“今日课程告一段落。”老师合上书本,推了推眼镜,“下课吧。”说完,拿着教案离开了教室。
“玉环,”周蓉拉着林玉环的袖子,眼巴巴地看着她,“我这身棉衣穿了两年了,都快成结成布片了,一点都不暖和。陪我去街上买棉花呗,听说学校后面有人收活做棉衣。”
林玉环正在收拾书本,闻言抬头看了看周蓉身上的棉衣,确实有些褪色发旧了。“正好我也要买,一起去吧。”
两人刚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钱凤突然站上了讲台。她理了理头发,清了清嗓子。
“又来了。”周蓉小声嘀咕,“这位副班长准没好事。”
果然,钱凤宣布要准备元旦晚会的节目。她扫视着教室,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
“每个人都要参加,”她特意强调,“诗朗诵也行。”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林玉环,“最后投票选优秀节目上报系里。”
林玉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整理着书包。
“还有,”钱凤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人均缴纳五元班费,用来买服装道具。剩下的留作活动经费。”
班长曲毅愣住了。前几天开会时明明说好收两块的,怎么突然变成五块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就知道显她能耐。”出了教室,周蓉忍不住抱怨,“五块钱都够买两斤棉花了。”
林玉环笑笑:“随她去吧,听说其他班也在收,大家都交了,咱们也别惹事。”
二人坐上公交车去百货大楼。街上人来人往,不少人都在采购过冬的衣物。
现在棉花紧缺,一斤要一块二毛五,还得有棉花票。周蓉翻了翻口袋里的票,只够买一斤,愁眉苦脸道:“只能先做条棉裤了。”
林玉环因为顾建阳的关系,棉票宽裕些。她买了两斤棉花和一块布料,准备做件棉衣。
营业员用铁夹子把票和钱甩到中央柜台,又很快甩了回来。这种机械的动作,她们每天要重复无数遍。
正要离开,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小叫花子!你知道我这件衣服多贵吗?”一个穿着讲究的女人揪着个小男孩怒骂。
小男孩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浑身脏兮兮的,眼里含着泪,却一声不吭。他瘦小的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身上只穿着一件破旧的棉袄。
“这孩子常在这附近溜达,”旁边有人解释道,“今天可能是太冷了才进来躲躲。不小心撞到那女的,说是把衣服弄脏了。”
“你是哑巴吗?”女人举起手就要打,声音尖利刺耳,“这种地方是你该来的吗?”
林玉环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这一幕,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火。寒风吹得她眼睛发涩,却掩不住那股从心底升腾而起的愤怒。
“你这个小畜生,看我不打死你!”女人扬起手,指节泛白。
眼看巴掌就要落下,林玉环几步冲上前,一把将小男孩护在身后。她能感觉到,小男孩在她身后瑟瑟发抖,像只受惊的小兽。
“这娃不就是不小心碰到你吗?至于这样吗?”林玉环冷冷地看着对方。
女人的手打了个空,恼羞成怒地瞪着林玉环,涂着艳红指甲的手指直指她的鼻子:“哟,又来个多管闲事的!这臭小子是你家的不成?”
“不是我家的我就不能管了?”林玉环冷笑一声,目光如刀。
寒风呼啸,吹乱了女人精心打理的发型。她恼怒地理了理头发,叉着腰道:“行啊,既然你这么有正义感,这件大衣三十块钱,你赔!”
周蓉挤出人群,一脸愤慨:“你这人怎么这样?为难一个小孩子,还想讹诈?”
“关你什么事?不是他家长就给我闪开!”女人一把推开周蓉,涂着艳红指甲的手又去抓小男孩。
林玉环眼疾手快,再次将孩子护住。她能感觉到,小男孩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角,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布料抓破。
“我要徐我要徐妈妈”小男孩怯生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哭腔。
“徐妈妈?”女人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那就把你送派出所,让你徐妈妈去领人!”
听到派出所三个字,小男孩浑身一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林玉环能感觉到,抓着她衣角的手在微微发抖。
林玉环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三十块钱。
“行,你不是要钱吗?”她将钱递到女人面前,“拿着,然后把你的大衣脱下来。”
女人一愣,涂着艳红指甲的手停在半空:“什么?”
“既然我赔了钱,这衣服就是我的了,脱!”林玉环的声音不容置疑。
周围的人群也跟着起哄:“对,赔了钱衣服当然得给人家!”
“就是,你不能钱和衣服都要吧?”
“这位同志说得对,脱下来!”
女人气得脸色发青,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她不情不愿地脱下大衣,狠狠地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林玉环弯腰捡起衣服,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冷冷道:“现在,给这孩子道歉。”
“凭什么?”女人尖声叫道。
“就凭你刚才打他骂他,现在该还回去了。”说着,林玉环一把将女人推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