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阳光正好，山上的野菜长得格外旺盛。林玉环拿着篮子和镰刀上了山，脚下的小径她已经走过无数遍。蝉鸣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没多久，她的篮子就装满了嫩绿的车轱辘菜，在枯叶堆里还意外发现几朵新鲜的油蘑。

合作社的门口挂着一串风铃，随风叮当作响。张小荷正坐在柜台后面织毛衣，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

“三嫂来了。”她放下手中的毛衣，笑容温婉。

“是啊，上山挖了点野菜，想买点肉回去包饺子。”林玉环提了提手中的篮子。

张小荷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毛线：“三嫂的手艺最好了，我出肉钱！”

林玉环笑着应下，拎着新鲜的猪肉回了家。厨房里，她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和面时，面团在她手下变得柔软富有韧性；切菜时，刀刃翻飞，野菜被切得细碎均匀；剁馅时，肉末和调料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她的手很巧，饺子皮擀得薄而均匀，边缘处理得整齐漂亮。包饺子时，她的动作行梅流水，每个褶子都恰到好处。厨房里渐渐飘出诱人的香气，混合着面粉的清香和肉馅的鲜美。

顾凯放学回来，书包还没放下就循着香味冲进了厨房：“三婶，你在包饺子！”男孩兴奋地搓着手，眼睛亮晶晶的。

“去摆桌子。”林玉环笑着说，手上的动作没停。

等到饺子全部煮好，顾家人也陆续下工回来。七盘白白胖胖的饺子整齐地摆在桌上，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三嫂，你这手艺真是没话说！”顾建文迫不及待地伸手就要去抓。

“当爹的人了还这么毛躁。”韩巧云嗔怪地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惹得众人哄笑。

林玉环这才注意到张小荷的小腹略有隆起：“四弟妹有喜了？”

“嗯，三个月了。”张小荷笑着抚摸小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三弟妹，你嫁过来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动静？”刘月敏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探究。

韩巧云立刻瞪了她一眼：“人家小两口聚少离多的，你管这么宽做什么，赶紧吃饭。”

饭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但很快又被饺子的美味冲淡。林玉环低头吃饭，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

第二天一早，晨露还未散去，林玉环就和林雅芳往镇上走。清晨的山路上雾气缭绕，远处的山峦若隐若现。

“大姐，我不打算读高中了。”林雅芳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坚定。

林玉环停下脚步，不可思议地看着妹妹：“为什么？”

“我想考中专，两年就能工作，能帮你分担。”林雅芳咬着嘴唇，眼圈微红，“我不能让你一个人供这么多妹妹读书。我看到你每天那么辛苦”

林玉环心里一暖，又有些心疼。她握住妹妹的手：“你才多大，别想这些。现在看中专好像很快能赚钱，但将来工作你就知道了，跟大学生比起来会吃亏的。”

到了镇上，林玉环先带着妹妹去了供销社。店里的货架整齐地排列着，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照亮了漂浮的灰尘。

钱志强正在应付一位穿着讲究的女客人，眉头微皱，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钱主任，内衣面料都是从你这进货的，您看在刘处长的面子上给我一点货吧”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

“抱歉，这事我真帮不上忙。”钱志强直接打断对方，语气冷淡。

那女人还想说什么，转身看到门口的林玉环，两人都愣了一下。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好久不见。”林玉环率先打破沉默，平静说道。

林玉环站在商业大楼门口，两年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赵雨薇。

赵雨薇倚在门边，一身笔挺的确良衣裙，目光冷淡地从她身上扫过。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林玉环再熟悉不过。同两年前相比，现在的赵雨薇更时髦更懂得打扮了。

两年前她托人想和顾家的老四说和，但是建文一心想着他的小荷没同意。从此赵雨薇在没有给他们一个好脸色。关于赵雨薇今后的轨迹，上一世的林玉环依稀有个印象，她应该是最早一批富起来的人之一。在改革开放之初凭借着关系到位很是赚了一笔。

“呵。”林玉环轻笑一声，抬脚往里走。赵雨薇微微侧身，却并未完全让开。林玉环侧身而过，衣角轻轻擦过对方的裙摆。

办公室里，钱志强正在翻看账本。听见敲门声，他头也不抬：“进来。”

“钱经理。”

熟悉的声音让钱志强猛地抬起头来：“玉环？咋又见着你了？”

林玉环在他示意的椅子上坐下，将挎包放在膝上：“家里有点事，请了几天假。”

“待几天？”钱志强合上账本，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

“明后天就回省城。”林玉环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这是省城特产，给钱经理带的。”

钱志强连连摆手：“你这孩子，太客气了。”嘴上推辞，手上却很快接过。

门外，赵雨薇贴在门板上，眯起眼睛。她没想到这个当初连布头都要偷偷买的村妇，现在居然能和商业大楼经理有说有笑。

“夏天快到了，内衣需求量大增。”钱志强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我联系了新的布料供应商，你觉得要不要扩大生产？”

赵雨薇听到这里，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难怪钱志强一直说没有布料，原来都给了林玉环。

办公室内，林玉环正认真思考着钱志强的提议。内衣市场几乎是一片空白，谁先占领，谁就能分到最大的蛋糕。

“当然要扩大。”她毫不犹豫地说，“不过人手可能不太够。”

“这个你不用担心，”钱志强笑着说，“我听说合作社最近裁员了，都是些老手，你可以去看看。”

林玉环点点头，又说出此行的另一个目的：“我想买些特供商品，不知道南经理能不能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