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棒冰，小妹立马把肉的事抛到九霄云外，蹦蹦跳跳地跟着哥哥往供销社跑。弟弟也跟在后面，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供销社里，电扇呼呼地转着，带来一丝凉意。王楠掏出一毛钱：“阿姨，最便宜的棒冰多少钱？”

柜台后两个营业员正在聊天，听见问话也不理会，自顾自说着笑着。王楠也不恼，就这么站着等。直到一个穿白衬衫的中年人进来，营业员们瞬间换上了笑脸。

“主任，您来了！”

“主任，要点什么？”

看着这一幕，王楠眼底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等那人走后，才有营业员不情不愿地走过来：“糖水棒冰三分，奶油的八分，麻将棒冰”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王楠三人，眼神中带着轻蔑：“算了，你们应该买不起。”

“三支糖水的。”王楠平静地说道。

接过棒冰，递给弟妹。两个小家伙小心翼翼地舔着，生怕一不小心就化掉了。王楠看着他们的样子，眼神柔和了几分。

“别这么省着吃，化了就不好了。”

回到村口，迎面碰上了二婶钱翠凤。她一眼就看到了他们手里的肉，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哟，你们哪来的钱买肉？”她凑近看了看，随即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这么多瘦肉，亏大了！现在谁买瘦肉啊？”

王楠这才明白，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肥肉才是好东西。但他并不在意：“没事，瘦肉好吃。”

“傻孩子，”钱翠凤摇着头，“肥肉才值钱，能补身子。你们这些娃娃，真是不懂事。”

王楠笑而不语，带着弟妹往家走去。路过村里的水井时，几个妇女正在打水，见到他们也都议论纷纷。

回到家，王楠让弟妹去院子里玩，自己则开始翻箱倒柜找调料。厨房里只有半瓶酱油，一小块猪油，连盐都所剩无几。

他叹了口气，这些调料怕是不够。但既然买都买了，总不能浪费。灶台很快生起火来，锅里的水也渐渐沸腾。

王楠将肉切成大小均匀的块状，放入锅中焯水。热气腾腾中，他的动作熟练而有条不紊。虽然前世也不是什么大厨，但做个红烧肉还是没问题的。

等王韵回来时，一锅红烧肉已经出锅，就是家里的油和酱油都见了底。香味飘得老远，连院子里的狗都坐不住了，在门口直转悠。

“这是”王韵愣在门口，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红烧肉。

王楠有些不好意思：“大姐，我把家里的调料都用完了。”

王韵却笑了，眼角的疲惫都舒展开来：“没事，大姐能挣。”她尝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真好吃，在学校学的？”

王楠挠了挠头：“看别人做过。”这肉其实烧得不怎么样，和前世的水平差远了。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就着咸菜配肉。小妹和弟弟吃得满嘴油光，连王韵也难得多扒了两碗饭。

吃完饭，王韵小心地把剩下的肉吊进井里保存。天还没黑，她就要出门种田。

眼看连王文、王绘二人都跟着下地，王楠赶紧跟在后面说道：“大姐，我也去。”

王楠跟着大姐走在山路上，脚下的石子不时滚落，发出细碎的声响。两旁的山林郁郁葱葱，层层叠叠的绿意中，零星点缀着几株杨梅树，果实已经开始泛红。

“这条路我走了十几年了，”大姐抹了把额头的汗，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当初分田分地的时候，咱家就分到这山上的七分地，还都是梯田。”

王楠默默跟在后面，心里盘算着眼前这片大山的价值。春溪村虽说只有七百来号人，但分田分地时的暗流汹涌，他早有耳闻。没爹没娘的孩子，在这种事上总是吃亏的。

山路转了个弯，一片杨梅林映入眼帘。树上的果实已经熟透，有几颗掉在地上，被蚂蚁啃食得只剩果核。

“你看，”大姐指着地上的烂果，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这些果子烂在地里，连捡都懒得捡。”

王楠蹲下身，捡起一颗完整的杨梅，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为什么不摘下来卖？”

“卖？”大姐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是城里？我们这穷山沟，谁会花钱买这个？就算想卖，挑到松江镇上，路上颠簸一阵，就烂得差不多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王楠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满树的果实，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大姐，当初分地的时候，其他人家都分到什么了？”

大姐叹了口气，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坐下：“全村两百多亩水田，按理说每户能分到一亩左右。可人口多的人家，像周家、赵家，一家就分到两三亩。咱们家就因为只有三口人，连一亩都不到。”

“后来呢？”

“我后来跑去村里找他们理论了好几回，”大姐说着，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这才又分到这块山地。”

王楠在心里暗暗计算：“那些有门路的人家，应该都分到毛竹林了吧？”

“可不是？”大姐的声音带着几分愤懑，“村长家、会计家，还有几个积极分子，早就把好地方都占完了。毛竹林那可是真正的摇钱树，竹笋能卖钱，竹子更值钱。”

一阵山风吹过，带来远处竹林的沙沙声。王楠望着那个方向，若有所思。

“咱们这果林，除了杨梅还有什么？”

“往上走还有片水蜜桃林，”大姐指着山路尽头说道，“不过那边更难打理，果子熟了根本运不下山。”

王楠沿着山路往上走，脚下的碎石不停滚落。越往上走，路越难走，但水蜜桃的香气却越发浓郁。

转过一个弯，一片水蜜桃林出现在眼前。桃子已经开始泛红，树叶间透出诱人的粉色。

“这么多桃子，”王楠摘下一个已经成熟的水蜜桃，轻轻咬了一口，“要是能运到城里去，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大姐摇摇头：“你以为谁都跟地主老爷似的，有钱用棉被裹着运到城里去？这水果娇贵着呢，稍微磕碰就坏。”

王楠没有说话，只是仔细打量着这片果林。运输确实是个问题，但只要能解决这个难题，这满山的水果就是一座金矿。

“大姐，这片果林现在还有人打理吗？”

“谁管它呢，”大姐随口说道，“摘了也是烂，村里人都懒得来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王楠笑而不答。这片山地虽然陡峭，但土质肥沃，而且背风向阳，是种果树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