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听着这些窃窃私语,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内室。老夫人正靠在软榻上,脸色苍白。
“李嬷嬷,六少爷的病好了。”她轻声说道,目光落在李嬷嬷身上。
玉环缓步走到梳妆台前,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墙角。那里静静躺着一颗药丸,正是方才老夫人摔出去的那一颗。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药丸捡起,用绣帕包好。
虽然地面擦拭得干净,但这药丸终究是落在地上的。玉环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绣帕,心中一阵纠结。这样的药是万万不能给老夫人服用的,可如今却是唯一的希望。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丫鬟匆匆进来,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老夫人,西平郡主派我来取止泻药。”
老夫人原本半阖的眼睛猛地睁开,眉头紧皱:“什么止泻药?”
“就是老夫人给六少爷吃的那个啊,听说效果很好。”丫鬟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期待。
李嬷嬷连忙挥手示意丫鬟退下,转向老夫人解释道:“是这样的,老夫人不愿服用大少奶奶的药丸,奴婢便让玉环拿去给六少爷了。”
“给的是地上那颗?”老夫人声音一沉,眼神锐利地看向玉环。
玉环连忙展开手中绣帕:“老夫人请看,那颗还在这里。”药丸安安静静地躺在绣帕中央,表面略显暗淡。
老夫人扫了眼,忽然道:“拿去给西平郡主。”
这话一出,屋内的气氛顿时凝固。玉环握着绣帕的手微微颤抖,李嬷嬷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玉环刚要转身,老夫人却突然捂住肚子,脸色骤变。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回来!”
她一把抓过药丸,毫不犹豫地塞进口中。这一幕看得玉环心中一颤。
李嬷嬷站在一旁,眼中泛起泪光。她想起多年前,那个宁可饿死也不吃地上食物的倔强女子。那时候,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甚至愿意当掉最珍贵的定情信物。可如今,她却在腹泻的折磨下,放下了所有骄傲。
西平郡主的丫鬟又来催问,李嬷嬷擦去眼角的泪水,告诉她药已经用完了。
消息传回芙蓉院,西平郡主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她坐在软榻上,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扶手:“去西陵侯府,就说是大少奶奶要药。”
“可是郡主”顾妈妈站在一旁,欲言又止,这样做的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有什么不可以?”西平郡主冷笑一声,“他西陵侯府能假传国公府的消息,我就不能了?”
顾妈妈低下头,不敢再说什么。她知道郡主这是被逼到了绝路,否则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西陵侯府门前,沈毅听闻妹妹派人来要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让他等着,我们去街上买些药丸回来。”
“江湖郎中的药?”萧煜一脸无奈,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好友了。每次沈毅露出这种笑容,就意味着有人要倒霉了。
“便宜啊。”沈毅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嘴角带着狡黠的笑,“走吧,这场戏,总得有人来唱。”
萧煜摇摇头,跟上沈毅的脚步。
西陵侯府的后门悄然打开。沈毅和萧煜溜出西陵侯府。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沈毅和萧煜走在其中,寻找着那些贩卖药丸的摊位。“你说,她们会不会发现这些药丸是假的?”萧煜突然问道。
沈毅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了又如何?难道她们还能说什么?”
确实,在这场较量中,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占据上风,谁能掌握主动。
街角一个摊位前围了不少人,一个身着灰布长衫的江湖郎中正绘声绘色地吹嘘他的神药。
“诸位瞧好了,这可是祖传秘方,吃了能让你长命百岁,延年益寿。”郎中手里捏着几个药瓶,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不信?那您瞧瞧这药的成色”
沈毅站在人群外围,冷眼看着那个郎中得意洋洋地抛着刚赚来的银子。他嘴角微勾,手指轻轻一动,那枚银锭便已悄无声息地到了他手中。
郎中愣了一下,随即堆起谄媚的笑脸:“这位公子要买什么药?小的这儿应有尽有。”
“药丸。”沈毅语气淡漠,目光却在郎中的药箱上逡巡。
郎中连忙从宽大的衣袖中掏出药瓶,一个接一个地摆在破旧的木桌上。萧煜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这郎中的衣服简直就是个百宝囊,药瓶子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
“够了。”沈毅抬手制止了还要继续掏药的郎中。他拿起其中一个药瓶,倒出几粒药丸在掌心仔细查看。药丸大小相仿,气味相近,显然是同一种药材制成。
“给我挑八种不同的,各一粒。”他说着,目光在摊位上扫过,“要个小口的瓶子装。”
郎中眼珠一转,麻利地照办。他从药箱底部翻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动作熟练地将药丸一粒粒装进去,递上时笑得愈发谄媚:“一两银子。”
沈毅把方才顺来的银子丢还给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警告:“记住,以后别骗穷人。”
“是是是”郎中连连点头哈腰。
等沈毅转身要走,郎中这才反应过来不对劲:“诶,这银子是我的啊!”他急得直跳脚。
“我是土匪。”沈毅头也不回地说,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郎中张了张嘴,最终只能目送两人消失在夜色中,懊恼地直拍大腿。
离开闹市后,沈毅又带着萧煜去了一趟药铺,拿了俩止拉丸,凑够十粒装进小瓶。萧煜这才明白她为何要选小口的瓶子——倒出两粒就显得满满当当,谁也看不出真实数量。
“沈兄,这是要”萧煜欲言又止。
沈毅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
回到府中,沈毅当着定国公府小厮的面清点药丸,动作刻意放慢,确保他看清是十粒才装回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