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蒸馏设备的另一端开始滴滴答答流出香气浓郁的酒水。清亮的液体在铜管中流淌,散发出醉人的香气。
留下苏明月看着,苏远山和陈玉梅去准备晚饭。其实苏远山也就是打个下手烧火而已,但他乐此不疲,觉得能和女儿一起忙活是件幸福的事。
到了厨房,陈玉梅发现张巧云、林秋菊两个还在忙活。锅里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四溢。
看到陈玉梅进来,她们连忙让出灶台。张巧云脸上堆满笑容,“娘,您要做啥?要不我来吧?”
陈玉梅摇头,看她们忙成这样,还是算了。厨房里的烟火气息让她心里暖暖的。
“你们是准备饿着肚子了?”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关切。
林秋菊羞涩一笑,“这不是想多做些,给咱家存点家底。娘您先做,我把东西挪到旁边,您做完了我们再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说。”
张巧云见婆婆不用她做饭,也没像林秋菊那样去忙活冻疮膏,等着陈玉梅开口才动手。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像是在等待什么指示。
她直接把苏远山烧火打下手的活抢了过去。苏远山在里面确实不合适,他没料到进来会看见两个弟妹。活被抢了,他就去牛棚看女儿的酒精做得怎么样,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厨房。
张巧云虽然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整天嘴上叨叨个不停,但陈玉梅还真更喜欢这个人。天天瞧她笑眯眯的样子,自己心情也跟着好。她的话多,却总能把家里的气氛搞得热闹。
倒不是说林秋菊不好,就是没有张巧云这么讨人喜欢。林秋菊做事认真,但少了几分生气,总让人觉得太过拘谨。
夜幕渐渐降临,厨房里的火光映照着忙碌的身影,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气。牛棚那边,蒸馏设备还在不停地工作,滴滴答答的声音混合着玉星偶尔的哞叫,构成了一幅独特的冬夜图景。
蒸馏这个活儿可是真不好干,苏明月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目光落在面前整整一升的酒精上。透明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这是他们三天来的心血结晶。她长舒一口气,总算能稍微放松一下了。
“这三天可真够呛。”她活动着僵硬的脖子,转头看向正在收拾器具的陈玉梅,“祖母,你说咱们这些够用吗?”
陈玉梅将酒精小心翼翼地倒进瓷瓶,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她抿着嘴,眉头微蹙:“谁知道呢,你爹跑了两趟县里,把五两银子都花光了才买到这些酒。”
提起这事,苏明月就觉得心里不踏实。她从炕上坐起来,回想起父亲讲述的情况。苏远山第二次进城买酒时,在街上偶遇了县令府上的赵管家。那赵管家喝得醉醺醺的,话也没个把门的,竟然透露了个惊人的消息——汾州闹蝗灾了。
“祖母,”苏明月咬着下唇,“你说那蝗虫会不会飞到咱们这来?”
陈玉梅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收拾:“你这丫头,想那么多做什么。汾州离咱们这么远,哪那么容易就飞过来。”
话虽这么说,可她将酒精和银杏素锁进箱子时的动作却格外谨慎。苏明月注意到祖母的手微微发抖,显然也在为这事担忧。
外面传来阵阵铿锵的挖掘声,苏远山正和两个弟弟一起扩建地窖。自从得知蝗灾的消息,苏远山就像着了魔似的开始囤粮,连带着整个苏家都跟着紧张起来。
苏明月走到窗边,望着院子里忙碌的身影。三个大男人挥汗如雨,铁锹翻动的泥土堆积如山。
角落里的玉星正悠闲地嚼着草,似乎对周遭的忙乱毫不在意。这几天多亏了它让出牛圈,他们才能顺利进行蒸馏。
“玉星,”苏明月冲着它笑了笑,“等会给你买豆腐渣去,这几天可把你的窝占了个遍。”
玉星抬起头,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仿佛听懂了她的话。
“明月,”苏远山擦着额头的汗走进屋来,“把那些蒸馏设备收拾一下,先放地窖里存着。”
苏明月点点头,想起这三天的辛苦。本以为收集酒精很简单,结果光是调试设备就费了不少功夫。密闭性不够导致酒精挥发,浓度不达标要重新蒸馏,在那个逼仄的牛圈里,三个人挤来挤去的,她这个小矮个没少撞到祖母和爹的腰。
“爹,”她犹豫了一下,“你说咱们该不该告诉村里人?”
苏远山叹了口气:“我待会去找村长说说,点到为止。信不信由他们。”
“那些大户人家突然大量购粮,肯定不是无的放矢。”苏明月低声道,“县里的粮价已经开始上涨了。”
苏远山神色凝重:“是啊,可村里人消息闭塞,又都觉得汾州离得远,未必肯听。”
“对了,”苏明月突然想起什么,“那些蒸馏设备说不定以后还用得上,咱们先别着急处理。”
“行,那就先放着。”苏远山应道,“你去铺些稻草,别让设备落灰。”
苏明月慢悠悠地起身,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她走到院子里,看着堆积如山的稻草,不禁想起第一天他们还想着烤芋头解解馋,可后面两天累得连动一根手指都嫌费劲,烤芋头的计划也就此搁浅。
收拾设备时,她又想起一件有趣的事:“祖母,你发现没有,玉星老偷偷去舔我们倒掉的蒸馏水,该不会是馋酒了吧?”
陈玉梅被逗笑了:“这头牛可真是不简单啊,连酒都爱喝。”
“咱都穿越了,还有啥稀奇的。”苏明月摸了摸脑袋,这世上处处都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