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张巧云焦急的喊声:“娘!娘!二嫂要生了!”
陈玉梅脸色一变,立刻起身。作为退休的妇产科医生,这种时候正是她发挥专业所长的时候。她的动作干净利落,眼神也变得专注起来。
“苏远山,你带着月月去请产婆。”陈玉梅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巧云,你去烧水!长川帮忙!”
她快步走到二儿媳房间,只见林秋菊躺在床上,疼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得吓人。床单已经被汗水浸湿,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别怕,有我在。”陈玉梅轻声安抚道,熟练地检查着产妇的情况。
虽然古代条件简陋,但救人要紧。她让人准备热水和干净布条,又让张巧云煮了红糖鸡蛋给林秋菊补充体力。
“娘,好像要生了。”林秋菊突然说道,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陈玉梅立刻查看,果然胎儿已经露头。她指挥张巧云帮忙,开始接生。房间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只有陈玉梅的声音沉稳有力。
“深呼吸,对,就这样。”她一边安抚产妇,一边密切观察着情况。虽然没有现代医疗设备,但她的经验和镇定自若的态度给了所有人信心。
门外,苏长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透着焦虑。
“二哥,你别着急,娘在呢。”苏长川劝道,但声音里也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
可他突然想起来,娘好像从没接生过?两兄弟面面相觑,更加担心了。他们站在门外,听着屋内传来的阵阵痛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苏长河红了眼眶,只能在心里祈祷母子平安。
这时,苏远山和苏明月也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产婆说马上就来。”苏远山擦了擦额头的汗,“她还在给隔壁村的产妇接生。”
又半个时辰过去,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生了!是个大胖小子!”陈玉梅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苏长河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苏长川连忙扶起他,兄弟俩相视一笑。
苏长河站在门外,他搓着粗糙的双手,来回踱步。当张巧云将包裹着红布的婴儿递到他手中时,他的动作笨拙得像个第一次摸瓷器的孩子。
那柔软的触感让他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伤到了这个小生命。婴儿皱巴巴的小脸泛着红,小手紧握成拳,时不时地挥舞两下。
“我我当爹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目光却舍不得从孩子身上移开。
陈玉梅看着儿子那副傻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去你媳妇娘家报喜?这么大的喜事,总要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苏长河这才如梦初醒,慌忙将孩子递给母亲:“秋菊她她没事吧?”
“放心,一切都好。”陈玉梅接过孩子,轻轻拍了拍小家伙的背,“让她好好休息,这一关总算熬过去了。你快去吧,别让岳家等急了。”
苏长河点点头,转身就往外跑。他一路上逢人就说自己有儿子了,脚步轻快得像是踩在云端,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村里的街坊邻居见了他这副模样,纷纷送上祝福。
等他走后没多久,接生婆气喘吁吁地站在院子里,听说已经生下来了,不由得一脸沮丧。
陈玉梅看着接生婆空跑一趟,心里直打鼓。她清楚地记得家里只剩二百六十文钱,但还是咬牙给了十文钱。接生婆接过钱,脸上的表情这才好看了些。
“二百五十文。”陈玉梅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这个数字可真不吉利。
这边,苏长河满面春风地往岳家赶去,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还未进门,他就扯着嗓子喊道:“生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林母正在院子里择菜,听到这声喊,手中的菜叶登时洒了一地。她连忙擦了擦手,转身进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十个红鸡蛋,脸上写满了做外祖母的欣喜。
“我去看看秋菊!”林母急匆匆地往外走,只来得及对屋里的老伴喊了一声。
厨房里,灶台上的柴火噼啪作响。陈玉梅开始准备面条,这是她们这一带的习俗,生了孩子要吃长寿面。
苏明月虽然只有九岁,但也想帮忙,可惜这具身体太过瘦弱,只能帮着倒水。
面条的香味渐渐飘了出来,苏明月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她抿着嘴,努力想忽视那阵饥饿感。
“饿了吧?”陈玉梅心疼地摸了摸孙女的头发,“等会就能吃了。”
苏明月点点头,看着那锅面条,突然说道:“祖母,我觉得咱们不能吃。这些粮食是原主家的,我们占了人家的身子,不该再占人家的东西。”
陈玉梅的手顿了一下。她将面条倒回锅里,又加了些粗粮进去:“那就掺些米糠,省着点用。”
一锅稀粥般的面糊很快就煮好了。虽然掺了米糠,但对于饥肠辘辘的众人来说,这已是难得的美味。锅里的热气腾腾升起,带着粗粮特有的香气。
张巧云吃得最快,像是多年没吃过热乎饭似的。她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食物,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生怕慢了会被人抢走。
苏长川坐在一旁,看着媳妇碗里的残汤,眼巴巴地望着,却也不敢开口要。
苏明月慢慢地吃着,感受着喉咙被米糠刮得有点疼。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古代人的艰难,就连一顿像样的饭都是奢望。她看着家人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酸楚。
厨房里的气氛沉默而压抑,只有筷子碰撞碗壁的声音。偶尔有人咳嗽两声,大概是被米糠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