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暗自思忖,他裹了裹衣服,转头看向柳月娘。月光下,她的面容依旧精致动人,但那双眼睛却透着说不出的冷意。
“你说,”秦玄故意叹了口气,“要是我说出你是候府安插的探子,对我来说,到底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柳月娘眉头一皱,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
“候府爱姬是辽国密谍,还和侍卫长有私情,这种事要是传出去”秦玄摇了摇头,目光扫过院中的花草,“侯爷的脸面往哪搁?”
他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开始时,侯爷或许会重重赏我。可是之后呢?”
“每次见到我,每次他都会回想起这段往事。渐渐地,我就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秦玄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时间久了,他心里就会冒出一个念头:要是这个人从来没出现过该多好?”
“我就算对他再忠心,再三保证替他保守秘密。可对他来说,最可靠的保密者,永远都是死人。”秦玄冷笑一声。
柳月娘眯起眼睛,月光下她的眼神犹如毒蛇:“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揭发我们?”
“聪明。”秦玄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这个人最懂得明哲保身。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他的目光扫过院中的每一个角落,心中暗自盘算着逃生的路线。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轻松,但他知道,只要稍有不慎,今晚就是他的死期。
“所以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无非是想拖延时间罢了。”柳月娘冷冷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屑。
“又被你识破了底细。”秦玄笑了笑,目光却越发警惕,“不过你知道吗?我是什么时候发现候府有内奸的?”
“在幽兰阁看到血迹的时候。”柳月娘不假思索地说,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
“错了。”秦玄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杀人灭口只能说明凶手谨慎。你们这帮人,不都是习惯了杀人灭口吗?”
柳月娘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月光下,她的眼神越发凌厉。
“其实是老鹰婆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秦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就是这个错误,让我确定了候府有内奸。”
“什么错误?”柳月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们离开幽兰阁后,他居然没派人跟踪我们。”秦玄慢悠悠地说,目光却一直在观察着柳月娘的反应,“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幽兰阁魁首,看到我神神秘秘地藏了一撮泥土,第一反应应该是什么?”
柳月娘瞳孔微缩,手指在袖中握紧了暗器。
“当然是派人跟踪,看看我到底要干什么。”秦玄继续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玩味,“你在酒宴上也见过我的身手,如果我真想藏东西,怎么可能让那么多人看见?”
“吕岳看见了,陈宫烨看见了,连安马玥那个丫头都看见了。”秦玄轻笑一声,“你觉得,我的手法会差到这种地步?”
“反正他们几人都目睹了这一幕,马虎婆自然也看见了。”秦玄眼中精光闪烁,“可是老鹰婆为什么不派人跟踪?因为他根本不需要!”
“他早就知道我的一举一动,又何必浪费人力去盯梢?”秦玄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而且你想想,幽兰阁那种地方,白天睡觉晚上营业。杀人容易,但要运走尸体可就难了。”
“除非”秦玄意味深长地看着柳月娘,“除非是幽兰阁的主人亲自出手。”
“所以我就用那一撮血泥试探出了老鹰婆的问题。”秦玄继续说道,目光却在暗中寻找着逃生的路线,“而你,才是这个辽国密谍小组真正的主事人。”
柳月娘已经完全呆住了。
“这就是第一课。”秦玄竖起一根手指,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要判断一个人的身份,不光要关注他的所作所为,更要看他该做却没做的事。”
“你这个妖孽!”柳月娘咬牙切齿,声音中充满了杀意,“就凭一撮烂泥,居然能推断出这么多!”
“你知道吗?”秦玄突然笑了,“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柳月娘冷冷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那天在幽兰阁,为什么要故意让我看到那些血迹?”秦玄的目光直视着柳月娘,“如果真的想杀人灭口,完全可以做得更干净一些。”
柳月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除非”秦玄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除非你们根本就不在乎我看到那些血迹。因为在你们眼中,我不过是个随时可以处理掉的棋子。”
夜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远处又传来一声更响,仿佛是死神的丧钟。
“可惜啊”秦玄叹了口气,“我这个人最不喜欢被人当棋子。”
柳月娘从未想过,一个人的观察力能如此可怕。那种被人看透的感觉,就像是赤身裸体站在阳光下,无处遁形。
“你很聪明,”秦玄轻声说道,“但聪明人往往会犯一个错误——太过自信。”
柳月娘的瞳孔微微收缩,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密谍这个职业,最忌讳的就是犯错。”秦玄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柳月娘心上,“哪怕是最微小的疏忽,都可能致命。”
柳月娘猛地抬起头,“杀了他!”她尖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立刻杀了他!”
秦玄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事情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仰头望了望天际,秦玄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那四个家伙应该已经发现老鹰婆和吕岳都不在幽兰阁了,按理说现在应该赶到才对。
旗花火箭的信号也发出去了,就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看见。夜色太浓,火光能传多远还是个未知数。
秦玄握紧了刀柄,摆出了拔刀的姿势。这套动作他练了无数遍,每一个细节都烂熟于心。刀鞘与腰带的角度,手指扣住刀柄的力道,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经过精确的计算。
“就这点本事,也敢在我面前耍刀?”吕岳从阴影中走出。
“在下所用的是御风流快刀术。”秦玄神色平静,眼神中没有丝毫波动,“江兄请小心。”
吕岳冷笑一声,长袍无风自动。他的手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手。“就凭你那把破刀?既然你这么自信,那就出手吧。”
“我在等。”秦玄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等什么?”吕岳眯起眼睛。
“等你气势圆满,等你心境沉稳。”秦玄一字一句道,“遇到像江兄这样的高手,若是趁人不备出手,略显胜之有愧。”
“够了!”柳月娘突然大喊,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吕岳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就是在拖延时间!”
吕岳眼神陡然一厉,长剑已经出鞘。剑光如水,在月色下泛着冰冷的寒芒。
就在那一刹那,秦玄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