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明远拿着钱从药材公司出来，初夏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摸了摸贴身的腰包，四千多块钱安安稳稳地躺在里面，这可是半个月的收获，还只卖出去一半的鹿角胶。

孙明远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槐花香，让人心情格外舒畅。

转过一个路口，前方就是汽车站招待所。孙明远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推开房门，就见小乐正趴在窗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这是什么呀？”小乐指着楼下一个推着冰棍车的小贩，回头问道。

秦雨荷坐在一旁，神情温柔地看着女儿：“那是卖冰棍的。”

“爸爸！”小奶团子一见到孙明远，立马哼哧哼哧地跑了过来，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我要吃冰棍！”

孙明远把女儿抱起来，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等会儿带你去买，不过咱们得先去医院，让医生看看你妈妈的身体。”

“不要打针！”小乐立刻缩了缩脖子，小脸皱成一团。

“不打针，就是让医生伯伯看看妈妈。”秦雨荷走过来，轻声安抚道。

孙明远这才注意到媳妇脸色有些发白，眉头微蹙：“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没事，可能是坐车太久了。”秦雨荷摇摇头，“你刚回来，要不先休息会儿？对了，鹿角胶卖得怎么样？”

孙明远嘿嘿一笑：“你男人出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这不，四千多块到手了。”

秦雨荷白了他一眼：“就你能耐。”

出了招待所，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这会儿的松江市还没那么多汽车，街上主要是自行车。二八大杠叮叮当当的铃声此起彼伏，在街巷间穿梭。路边的小店铺陆续开门，早点摊的油条香味飘得老远。

“爸爸，那儿！那儿！”小乐第一次来大城市，对啥都好奇。路边有人在下象棋，她立马指手画脚地要凑过去看。一个老大爷正要落子，见小乐好奇的样子，笑呵呵地问：“小朋友，你会下象棋吗？”

“不会。”小乐摇摇头，“但是爷爷下得好好看哦！”

老大爷被逗乐了：“等你长大了，爷爷教你下。”

松江市中心医院坐落在市中心，是一栋五层高的建筑，在当时算得上是市里为数不多的高层建筑了。医院门口种着几棵老槐树，树荫下摆着几张长椅，三三两两的病人或家属坐在那里休息。

这会儿医院里人不多，挂号窗口前只排了两个人。孙明远让媳妇和女儿在树荫下等着，自己去挂号。

“内科。”孙明远对窗口里的护士说。

“哪个医生？”护士头也不抬地问。

“李医生”

护士抬头看了他一眼：“李主任今天休息。”

孙明远愣了一下：“那换个医生也行。”

“林医生怎么样？他也是主任医师。”

“行，就他吧。”

拿着号牌回到树荫下，就见小乐正在追一只蝴蝶，蹦蹦跳跳的，秦雨荷在后面小声叮嘱：“慢点，别摔着。”

“走吧，该我们了。”孙明远把小乐抱起来。

诊室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医生正在写病历。听到敲门声，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透着慈祥：“请进。”

“林医生，麻烦您给我媳妇看看。”孙明远把病历本递过去。

老医生翻开病历，仔细看了看，又给秦雨荷把了脉。半晌，他放下秦雨荷的手腕，若有所思。

“情况严重吗？”孙明远看着医生半天不说话，心里有些着急。

小乐缩在孙明远怀里，一看到医生就变成了乖宝宝，大概是怕打针。她偷偷瞄了医生一眼，又赶紧把脸埋进爸爸怀里。

“你老婆刚开始身体状况还行，只是拖了五六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治好的。”老医生缓缓说道，“今天先开副药，明天再来复查。”

医生又问了秦雨荷一些问题，然后对孙明远说：“你家那口子已经有喜快半月了。”

“怀怀孕了？”孙明远愣了一下，随即狂喜，“媳妇，你怀孕了！我马上就要升级当爹了！”

秦雨荷先是开心，但很快又露出忧虑的神色。她想给孙明远生个儿子，可这事不是她能决定的。要是又生个女儿

“医生，能看出是男孩还是女孩吗？”秦雨荷忐忑地问道。

“按脉象来说，右脉强的一般是男孩，弱的是女孩。不过你现在身子弱，胎儿又还没满月，现在还看不出来，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孙明远看出媳妇的担忧，笑着说：“急什么，这才多久，能看出男女才怪呢。”

医生点点头：“你男人说得对。现在最重要的是调养身体。”一边说一边翻找抽屉掏出两页纸，“这是药方，这是注意事项，你们回去好好看看。记住，前三个月最关键，要特别注意。”

“谢谢医生。”孙明远接过纸，“雨荷，你在这等着，我去拿药。”

药房在一楼，孙明远抱着小乐下楼。路过住院部，看到一个孕妇正被家人搀扶着散步，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走路都有些吃力。孙明远不由得想到，再过几个月，媳妇也会这样。

“爸爸，妈妈肚子里是小妹妹吗？”小乐突然问道。

孙明远笑了：“也可能是小弟弟哦。”

“我要小妹妹！”小乐嘟着嘴，“弟弟不好玩。”

从医院出来已经中午了，太阳高高挂在天上，晒得人睁不开眼。

“饿小乐饿了。”小丫头摸着肚子，奶声奶气地说，“爸爸，轻抚乐乐的小腹！”

“又学你姐姐！”孙明远笑着在她小肚子上摸了摸，“都瘪了！走，咱们去吃饭。”

秦雨荷一路上都闷闷不乐，孙明远这才反应过来，媳妇还在为生男生女的事发愁。

街角有家老字号饭馆，门口挂着“福满楼饭店”的牌子，红漆都有些掉了。推开门，饭香扑面而来。

“老板，来三位。”孙明远冲着柜台喊道。

“好嘞，这边请。”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笑呵呵地带他们到靠窗的位置。

孙明远点了酱肘子、干煸虾米、土豆丝和一个鸡蛋汤。

“雨荷，你还在想那事？”见媳妇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孙明远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