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我看着陆轩起身往外走,连忙跟了上去。腿上的伤还没好,走路一瘸一拐的,但我顾不上这些了。
“那个”我刚开口,就看到他戴上了耳机。
“陆轩!”我加快脚步。
他停下脚步,摘下耳机:“焦桉时,有时候你还挺可爱的,但有时候又特别不知好歹。”
听到“可爱”两个字,我忍不住笑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说我。
“你笑什么?”
“平常谁会夸我可爱啊,乡里人总是喜欢嚼舌根,把我说得跟个坏孩子似的。”我眨着眼睛看他,“你是第一个夸我的外人。好像你说的也有点道理,我可是个好孩子,绝对不是坏孩子。我虽然不懂什么善心,但我知道,只要别人不欺负我,我可是有原则的人,绝不会随便欺负人。”
夜色渐深,院子里的灯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不是在说你坏不坏”他的声音有些无奈。
“那你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算了,和一个小屁孩计较啥,我至于吗。你除了会在粥里吐口水耍小聪明,什么都不懂。”
我挠挠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我站在原地,回想着刚才的对话。虽然还是有些不明白,但至少他不生气了,这就够了。
晨光微熹,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我正在温暖的被窝里沉睡,忽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推我。
“时儿,起来了。”姥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翻了个身,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姥,今天不是放假吗?让我再睡会儿”
“赶紧穿衣服,跟姥去个地方。”姥姥的语气不容置疑,一边说着一边把我的衣服放在床边。
我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门外放着的一摞烧纸,瞬间清醒了不少。这是要去上坟?大清早的?我揉了揉眼睛,不解地看向姥姥。
姥姥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干巴巴的饼干递给我,“先吃了这个。”
我接过饼干咬了一口,干得差点噎住,“姥,这也太干了”
“上坟不能空着肚子,这是规矩。”姥姥一边整理着要带的东西,一边说道,“快点吃,吃完我们就出发。”
清晨的山路上弥漫着薄雾,露水打湿了鞋子和裤脚。山风呼啸而过,带着几分凉意,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姥姥走在前面,步伐稳健,仿佛对这条路异常熟悉。
走着走着,我忽然发现方向有些不对劲。这条路我以前来过,是通往九号碉堡的。“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这不是去九号碉堡那边吗?”
“你之前的二舅妈葬在这边。”姥姥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的心猛地一跳。二舅妈?那个在梦里出现过的二舅妈?想到那个梦境,我就觉得后背发凉。梦里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那双充满哀求的眼睛
荒草丛生的山坡上,姥姥开始用手拔草。我也蹲下来帮忙。渐渐地,一个低矮的土包显露出来。没有碑,就是一个扁扁的小土堆,若不是姥姥带路,根本找不到这里。
姥姥从背篓里拿出香烛和水果,摆放整齐。点燃了香,又开始烧纸。她蹲在坟前,声音低沉地说着话。
“莲儿啊,这些年,我们都误会你了”姥姥的声音哽咽,“你是个好人啊”
我看着缭绕的烟雾,忽然在烟雾中看到一张苍白的脸。那张脸上挂着泪水,眼神里满是委屈。我吓了一跳,但很快冷静下来。那天晚上的梦境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姥!”我激动地喊道,“二舅妈那天去我们家,不是想害韩叔叔!她是在帮忙啊!”
姥姥转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你怎么知道?”
“她抱着的那个小孩,我认识。”我急切地解释,“如果她真想害人,为什么要抱着那个孩子提醒我?她分明是在帮我们啊!”
烧纸的火忽然旺盛起来,火苗窜得老高。姥姥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莲儿,你收到了”
回去的路上,姥姥给我讲起了二舅的故事。关于那个成了墓灵的怨魂,关于为什么要给二舅扎针,用血镇煞。每一个细节都让我心惊。
“那个墓灵的怨气太重了,”姥姥叹息道,“当年要不是莲儿”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时儿,你是我们焦家的希望。以后你要保护好家人,尤其是你二舅。那个墓灵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重重地点头,“我一定会保护好二舅的!”
可是回到家,等待我们的却是一个坏消息。
“韩叔叔走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一大早就走了,说是有急事。”大舅妈叹了口气。
姥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子一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姥!”我赶紧扶住她。
“功亏一篑了”姥姥倒在地上,眼神涣散,“闰闰五月啊”
“妈!妈!”二舅的喊声像一记惊雷,将我从回忆中惊醒。
抬头望去,只见二舅抱着姥姥往屋里冲,脚步慌乱,连鞋都踢掉了一只。“妈,你别吓我,韩总真没事,他说检查完就回来,最多三五天!”
我跟在后面,看着姥姥被小心翼翼地放在炕上。她脸色惨白得吓人,嘴角还挂着刺目的血丝,干瘦的手指紧紧攥着被角。
“二舅,奶奶提到的闰五月究竟有何讲究?”我颤抖着声音问道。心跳快得像要蹦出胸口,总觉得这个词藏着什么不详的预兆。
二舅手忙脚乱地给姥姥擦着嘴角的血迹,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日历上写着有闰月,两个五月。我跟韩总说过了,可他说姐姐那边催得紧,只是去检查身体”
我快步走到墙边,翻开挂着的老黄历,终于找到那个熟悉的字。那一刻,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住。“二舅,你答应姥姥的,怎么能让他们走!”
“时儿,我也没办法啊!”二舅第一次对我发火,声音里带着无奈和自责,“是小陆接到电话,说他妈妈的人找到青河市了。韩总必须去见他姐姐的人”
我冲到炕边,目光落在那个装宝贝的盒子上。上面放着他的耳机,黑色的线缆整齐地缠绕着。打开一看,里面是陆轩最爱听的cd和我的作业本。
翻开作业本,一串电话号码映入眼帘,旁边是他用拼音写的留言:“焦桉时,我送舅舅去市里,如果顺利下午就回来。想让我带什么,让家人打电话。等我,陆。”
我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些字迹,仿佛能感受到他写下这些字时的温度。没有过多的解释,没有华丽的承诺,就是简单的几句话,却让人感到一丝希望。
撕下纸条,我转身就往外跑:“我去二舅妈那打电话,叫他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