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姥姥也进来了。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布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脸上带着笑,但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惫。我赶紧起身给她搬凳子:“姥,您坐。”
姥姥拉着我的手,仔细打量着我的脸色:“时儿啊,姥听小陆说,你们昨晚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我老实点头:“是的。”说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那里已经结了薄薄的痂。
姥姥叹了口气,开始详细解释为什么陆哥哥只能看到影子,而我却看得一清二楚。原来是因为我俩的阳气有强弱之分,血液相触会双双转阴,这对我的伤害比对他大得多。
“所以以后要小心,不能再这样了。”姥姥握着我的手叮嘱道,“你现在还小,阳气不足,容易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
正说着,韩叔叔突然开口:“焦大姨,苏演她是不是真心想把我带走?”他的声音有些发抖,眼神中透着一丝恐惧。
我心里一惊,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个女人。可是等韩叔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给我看时,我却愣住了——照片里的女人,和我看到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照片里的女人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笑容温婉甜美,眼神清澈明亮。而昨晚我看到的那个,不仅面目狰狞,还散发着浓重的戾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姥姥,我有点糊涂了。”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前浮现出昨晚那些诡异的画面,一阵阵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为什么我看到的苏阿姨跟韩叔叔说的不一样呢?”
姥姥坐在太师椅上,布满皱纹的脸上神色凝重。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韩叔叔身上:“小韩,你仔细想想,昨夜可有什么古怪?什么听到声音的?”
韩叔叔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身子微微前倾,眉头紧锁。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仿佛在努力搜寻记忆:“就在默念经文的时候。”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一开始我还能专注地想着圆月,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五尊庄严佛像,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和苏演在一起的画面。那感觉特别美好,特别真实”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开始颤抖,眼神也变得恍惚:“然后就听到有人在叫我。是两个戴礼帽的人,我仿佛能看见他们从院子外走进来,手里拖着铁链。我吓坏了,就躲在窗户后面。后来声音越来越多,直到看见苏演”
“对!”我猛地坐直身子,急切地插话道,“耳边传来叔叔歇斯底里的呼喊,说外面有人,怎么劝都不听。我和陆哥哥说话他好像都听不见。当时他的样子可吓人了,眼睛瞪得老大,脸色煞白。”
韩叔叔苦笑着摇摇头,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我外甥说我当时像疯了一样。说我力气特别大,他费了好大劲才把我按住。可我根本不记得跟他们说过什么,就记得看见苏演在门外,还有一辆车,就是我当年送给她的那辆。她说要接我走”
“车?”我惊讶地瞪大眼睛,昨晚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院子里明明是一顶白色的轿子啊!满地狼藉的纸屑四散飞舞,还有好几个戴尖帽子的人在哭他们的哭声凄厉得吓人,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后背发凉。”
二舅坐在一旁,脸上写满了困惑:“妈,这到底怎么回事?谁看到的才是真的?”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姥姥深吸一口气,目光在我和韩叔叔之间来回扫视:“时儿看到的是真相。这些游荡的魂魄满怀不甘与悲愤,他们在等着找替身。如果小韩开了门,就会被他们带走,永世不得超生。”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重重砸在我心上。原来昨晚那么危险,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我看到的”韩叔叔的脸色更加苍白,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
“你这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姥姥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怜悯,“三龙护符还没起效,就被钻了空子。人临死前常会看到最想见的人,但那都是幻象。只是你被迷了心窍,看到的都是假象。”
窗外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更添几分阴森。我缩了缩脖子,想起昨晚那个女人。她在玻璃上留下的泪水,还有梦里叫我名字的声音,现在想来都让我毛骨悚然。
“姥姥”我咬了咬嘴唇,声音不自觉地压低,“那个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
二舅一听这话,立刻紧张起来:“时儿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他起身就要去找香烛。
姥姥摆摆手,制止了二舅的动作。她转向我,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悲伤:“圆脸,长发是小莲。”
“小莲?”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很陌生,但却莫名觉得心里一疼。
姥姥的声音变得哽咽:“你最早的二舅妈”
我愣在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是村里人说被我克死的那个二舅妈?那些流言蜚语又涌进耳朵:说我是扫把星,克死了二舅妈;说我命格太重,害得二舅妈难产而死
难怪她要对着我哭,要叫我的名字。二舅再婚了,而我我却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我真的是无辜的啊
我低下头,心里五味杂陈。那个从未谋面的二舅妈,竟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面前。
“时儿,别怕。”姥姥拍了拍我的手,“小莲不会害你的。她是个善良的人,只是”
姥姥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陆哥哥推门进来,脸色凝重:“姥姥,不好了!我在院子里发现了这个。”
他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女人穿着白色婚纱,笑得甜美。但诡异的是,照片上的人脸都被划花了,还沾着暗红色的痕迹。
姥姥望着窗外,眼神有些迷离。“十年了,她还是放不下。”姥姥的声音很轻,像一声叹息,飘散在空气中。
我看着姥姥的侧脸,能感受到她眼底深处的那份无奈。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但那双眼睛依然清亮,仿佛能看透人心
。她轻轻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等我身体好些,我想领时儿过去见见她。时儿是咱家独一无二的孩子,她应该明白轻重。”
二舅立刻坐直了身子,椅子发出吱呀一声响。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我也想去,有些话,我想和小莲说说。这些年,我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