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下午,褚玉清才从沉睡中醒来。他在榻上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喊道:“旺子,我饿了!”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来了小公子!”旺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饭菜马上就好!厨房特意留了您爱吃的鲜虾包子。”
旺子麻利地摆放餐具。
褚玉清让无声伺候着洗漱,目光落在桌上冒着热气的包子上,顿时食指大动。他三下五除二扯开包子,大口咬了下去,热腾腾的虾肉汤汁在口中炸开。
“慢点吃,小心烫。”无声递上一杯温水,语气中带着关切。
褚玉清狼吞虎咽地吃了两个包子,这才缓过劲来。他擦了擦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褚承泽在干吗?”
旺子一边为小少爷添了一碗鸡汤一边回答,“这段时间他都在书房用功。”
“什么?”褚玉清皱起眉头,手中的汤匙顿了顿,“他不累吗?还在看书?”
“是啊,泽公子自从回侯府就保持这个作息了。”旺子叹了口气,“每天只睡四五个时辰,连用膳都在书房。”
褚玉清想起早上在周府墙外看到的场景,心里一阵烦躁。周星那张带着倨傲的脸又浮现在眼前,让他食不知味。那个总是一副高高在上模样的家伙,现在是不是也在挑灯夜读?这个念头让他浑身不舒服。
第三个包子突然就不香了,他匆匆喝完一碗鸡汤,抓起一把剥好的荔枝,一边吐荔枝核一边问,“你说他要多久才能赶上周星?”
旺子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月光下,他的表情有些为难。
“实话实说。”褚玉清板着脸命令道,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
“奴才觉得”旺子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泽公子可能追不上周星公子的进度”
“你说什么?!”褚玉清一脚踢在旺子腿上,怒气冲冲地说,“你这是帮谁说话呢?”
旺子捂着腿小声哀嚎:“您可是亲口吩咐要我实话实说的”他揉着发疼的小腿,委屈地说。
“怎么可能追不上?褚承泽比周星大两岁呢!”褚玉清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手中的荔枝核被他捏得粉碎。
“读书这事和年纪关系不大,”旺子小心翼翼地说,“有些读书人还在襁褓,就能名列功名,有人到老还是童生。”
“童生是什么?”褚玉清停下脚步,转头问道。
“科举最低等级,比举人差两级。”旺子解释道,“就像爬楼梯一样,有人一步跨两级,有人却要一级一级慢慢爬。”
褚玉清若有所思地看着褚承泽的房间:“那褚承泽这么用功也赶不上?”
“周星公子也很努力的。”旺子说,“听说他从小就开始读书,打下了很好的基础。每天寅时就起来读书,晚上也要读到子时。”
“他为什么要这么拼?”褚玉清不解地问,眉头紧锁,“他是嫡子,他爹现在官位也不低啊。”
“八成是打算继承家里的香火,”旺子说,“他小时候经常看到父亲读书,耳濡目染”
“子承父业”褚玉清喃喃自语,目光渐渐变得坚定,“我爹十五岁就考中文武双状元,比周星他爹厉害多了。”
“看来只有我能和周星争这个状元了。”
“走,看书去!”说完他就往大书房走去,步伐坚定。
旺子还没反应过来,脚下一滑,被满地的荔枝核绊倒在地。他连忙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快步跟上小少爷。
褚玉清径直走进大书房,随手抄起一本书就开始看。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手指在书页上来回划动。无声在旁边研墨,看着小少爷难得如此专注的模样,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容。
直到深夜,书房里只有翻书声和研墨声交织。褚玉清时而揉揉眼睛,时而抓抓头发,但始终没有放下手中的书。直到月上中天,他才在疲惫中趴在案头睡去。
第二天一早,柳韵站在书房门口,看着满地狼藉,不由得摇头。书案上摊着各种典籍,地上散落着写了一半的习字纸,墨汁洒得到处都是。
“小公子读到子时才睡,就在里间榻上歇下了。”无声解释道,“奴才给他盖了薄被。”
柳韵走进书房,轻手轻脚地捡起地上的书翻看。都是些艰深的典籍,难怪小霸王会烦躁。她的目光落在褚玉清写的字上,虽然歪歪扭扭,但能看出用了十分力气。
“去找人给这些书都加上注音和译本,”她吩咐道,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原书和译本都标上序号,方便玉清对照。”
“这堆书籍,可全是小侯爷的珍藏”青红弱弱提醒。
“没事,大不了重新买,”柳韵不以为意,语气坚定,“再去请两位今年的举人来府里教导玉清。”
“举人?连明德书院都请不到几个啊”青红有些为难。
柳韵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有钱能使鬼推磨。去打听打听,哪位举人家境清贫,我们开高价请。”
不久后,长宁侯府的大门前,一辆辆马车停靠,车轮碾过的痕迹在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偏厅里,五个举人大老爷正襟危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墨香。
柳韵端坐在主位,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眼前这几位举人。他们个个衣冠楚楚,举止得体,只是那眼底深处藏着的算计,却让她不禁暗自摇头。
“在下乃是去岁乡试新科举人,”一个身着青衫的举人捋着胡须,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家中学生排队求教,都被我婉拒了。说来惭愧,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哦?巧了。”另一个举人立刻接话,眼角微微上扬,“我也是新科举人,不过我们县令大人亲自登门,要我去做师爷呢。只是”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我觉得做个清闲的教书先生也不错。”
坐在角落的举人冷哼一声:“两位说得都不算什么,我在都城明德书院任教,每届中榜的学子,大多出自我门下。”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傲慢,目光却不自觉地瞥向柳韵,想看看她的反应。
“就你那一年教书的经历,也敢大放厥词?”青衫举人嗤笑。
“怎么不敢?”那人立即反驳,“下届中榜的必有我的学生!”
“呵,就凭你?”
眼看着几个人争执不休,你一言我一语间火药味渐浓,柳韵轻轻敲了敲桌面。清脆的声响打断了他们的争吵,她开口道:“诸位大人,不知可愿来我侯府执教?”
几个举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人清了清嗓子:“这个嘛要看侯府的诚意如何了。”
“是啊,”另一人立即附和,“我们若去做官,也是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