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知青啊”欧有福快步走到黄俊德面前,脸上堆满笑容,“你这读过书的高材生,这个道理你肯定明白。修路的进度要是耽误了,你这个负责人也不好交代啊。”
黄俊德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笑话:“有话直说。”
欧有福被他这眼神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是我考虑不周,一心想着大家的身体,却忽视了吃饭的问题。你看这样,你把你媳妇叫回来,让大家吃饱了干活。这样对你回城也有好处,你说是不是?”
工地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黄俊德看着欧有福那张写满讨好的脸,心里冷笑。这一出闹下来,欧有福以后肯定不敢再找钱思甜的麻烦。
他轻轻点头,转身朝钱思甜离开的方向走去。身后传来欧有福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大家别着急,是我做错了。黄知青已经去叫人了,以后还是可以在这里吃饭的。”
知青青年们虽然没有说话,但看向欧有福的眼神依然充满敌意。欧有福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背影显得有些狼狈。
实际上,钱思甜并没走远。黄俊德转过一个弯就追上了她。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明白这场“戏”该收尾了。
钱思甜骑着三轮车返回工地时,知青青年们蜂拥而上。她今天格外大方,每个人都多给了料,说是饭菜快凉了要赶紧卖完。
“思甜姐,你刚才真威风!”一个年轻的女知青青年一边吃一边竖起大拇指。
“就是就是,看把欧主任吓的。”另一个知青青年笑着附和。
钱思甜笑而不语,继续给大家打饭。她注意到柏守义站在不远处,朝她投来赞许的目光。
等收了摊子回到家,钱思甜开始收拾准备去镇上。家里的酱油用完了,必须去买,可修路期间只能走小道。
“你等等。”黄俊德叫住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袋,“路不好走,带点水。”
钱思甜接过水壶,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这段时间她消瘦了许多,走起路来轻快了许多。沿着田埂小路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到了镇上。
镇上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钱思甜特意绕到以前卖煎饼的地方,远远就看见了钱嫂子的身影。
“妹子!”钱嫂子一眼就认出了她,快步迎上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可想死我了!差点以为咱俩这辈子都碰不上面了!”
钱思甜环顾四周,发现少了个熟悉的身影:“陈婶子呢?”
“别提那个害人精!”钱嫂子气得直跺脚,脸上写满了愤懑,“她现在跑商业大厦那边去了。上次害得大家都遭殃,谁还让她在这儿摆摊?我那两个桶都被收走了,想起来就来气!”
说着,钱嫂子拉着钱思甜的手,满脸心疼:“你那三轮车肯定也被收走了吧?这些日子天天有人来问你的煎饼,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三轮车没事。”钱思甜笑着解释,“就是村里修路,暂时骑不出来,只能走小道。”
“那就好那就好。”钱嫂子松了口气,拉着她走到摊位前,“我现在照你说的做甜咸两种豆腐脑,生意好着呢。来来来,喝碗豆腐脑解解渴。”
钱大嫂的热情让钱思甜有些招架不住,一碗香甜的豆腐脑就这样被塞到了手里。热气腾腾的豆腐脑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白嫩嫩的豆腐脑上撒着一层金黄的糖浆,几粒花生碎点缀其上。
“你尝尝,今天的豆腐脑特别嫩滑。”钱大嫂笑眯眯地看着她,脸上的褶子都挤到了一起,“我特意多放了点糖,你不是喜欢甜一点的吗?”
钱思甜本想推辞,但看着钱大嫂期待的眼神,只好接过来尝了一口。豆腐脑确实做得好,入口即化,甜度刚刚好,丝滑的口感中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豆香。
“大嫂手艺真好。”钱思甜由衷地赞叹道,“比以前更好吃了。”
钱大嫂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笑得更加开心:“你这孩子,嘴巴还是这么甜。”她一边忙着给其他客人盛豆腐脑,一边关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摆摊啊?你在这儿卖煎饼的时候,我这生意可好了。”
清晨的阳光洒在街道上,照亮了小摊前来来往往的行人。钱思甜看着熟悉的场景,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她低头搅动着碗里的豆腐脑,轻声说道:“村里那条路还在修,具体什么时候能修好,我也说不准。”
“那我给你把这位置留着,你随时回来。”钱大嫂拍着胸脯保证,她放下手中的勺子,认真地看着钱思甜,“这位置可是黄金地段,我都给其他人说好了,这是留给你的。”
钱思甜心头一暖,从口袋里掏出钱来:“大嫂,豆腐脑钱我放这儿了。”
“你这孩子!”钱大嫂一把打掉她的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咱们谁跟谁啊,还给钱?快走快走,别耽误我做生意。”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钱思甜往外推。
钱思甜被钱大嫂推着走出几步,回头看着这个和蔼可亲的大嫂,心里暖暖的。在这个陌生的镇上里,钱大嫂是少有的让她感到亲切的人。每次来镇上,钱大嫂总会给她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有时还会塞给她几个包子,让她带回去。
阳光下,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开门,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在街上流动。钱思甜转身往供销社走去,打算买些日用品回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女同志!等等!”
钱思甜浑身一僵,脚步顿在原地。这声音像是一记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这声音
她猛地想起来了,就是前几天那个追到她要最后的小干部!
“摆摊卖小吃的大姐!”那个声音越来越近。
完了完了,被认出来了!
钱思甜想都没想,拔腿就跑。她的心跳得厉害,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女同志你别跑啊!我有话跟你说!”
钱思甜顾不得其他,在街道上左拐右拐,钻进一条条小巷。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裙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不明白这大清早的怎么有人在街上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