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彩正要说话,陆峥突然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走,带你去练马。”
“啊?”苏妙彩下意识后退一步,前两日的训练记忆顿时涌上心头。那些摔打让她浑身酸痛,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钱哥”苏妙彩可怜巴巴地看向钱领,希望他能帮她说句话。
钱领装作没看见,飞快地收拾东西溜了。临走前还不忘给她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最后苏妙彩还是被陆峥拖去了马场。傍晚的风带着几分凉意,马场上空无一人。夕阳的余晖洒在场地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上马。”陆峥简短地命令道。
苏妙彩看着那匹高大的黑马,心里直打鼓。它似乎也察觉到她的畏惧,不耐烦地刨了刨蹄子。
“别怕,它能感觉到你的情绪。”陆峥的声音难得温和了几分,“放松些,把它当成朋友。”
苏妙彩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靠近。黑马的眼睛湿润明亮,似乎在打量着她这个新手。
经过两个时辰的训练,苏妙彩已经能勉强保持平衡了。虽然还是会被马儿甩下来,但至少不像昨天那样狼狈。
晚上回到住处,秦婶特意给苏妙彩煮了一碗汤。热气腾腾的汤碗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但看着碗里的东西,她却有些迟疑。
“这是什么?”苏妙彩好奇地问,看着碗里白花花的一团。
“猪脑花。”秦婶慈爱地说,眼角的皱纹里都是笑意,“骑马要靠脑子,补补脑子就能学得快。我特意让人从市场上买来的,新鲜着呢。”
苏妙彩差点把嘴里的汤喷出来,看着碗里晃晃悠悠的猪脑花,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一旁的韩砂憋笑憋得脸都红了,肩膀不住地抖动。就连一向严肃的陆峥,嘴角也微微上扬。
“其实我这人向来反应快得很”苏妙彩欲哭无泣地看着碗里的汤,“不用这么补的”
“明个儿我给你熬个猪蹄汤。”秦婶笑眯眯地说,仿佛已经想好了明天的菜单,“跑来跑去的,得补补腿。再加点黄豆,炖得烂烂的,特别好。”
听到这话,大家纷纷提议要加芋头、黄豆什么的。屋子里充满了欢声笑语,仿佛白天那些阴霾都被驱散了。
第二日一早,陆峥又带着苏妙彩去沈府的马厩看那匹马,希望能问出有用的线索。
沈府的马厩坐落在偏僻的角落,三匹骏马在院中悠闲地踱着步子。秋日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它们油亮的皮毛上,映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皇城内确实禁止骑马奔跑,但只要出了城中心,便也无人管束。正因如此,许多富贵人家都会在府中养上几匹良驹,既是身份的象征,也是出行代步的工具。
苏妙彩站在马厩前,目光落在那匹通体漆黑的骏马身上,它正低垂着头,神情萎靡。这就是那匹摔死钱博文的马,如今沾了人命,怕是没人敢再用了。
想起玄衣司那匹让她吃尽苦头的小马,苏妙彩心里不由得一阵发憷。那匹马性子烈,每次骑它都像是在打仗,让她吃尽了苦头。
“还是我那匹小马好看。”她不自觉地嘟囔着,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
陆峥站在一旁,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上扬:“天衙司这批马里,你养的这匹马当真不错。如果你真心待它如挚友,它自然不会摔你。”
“我对它可好了!”苏妙彩不服气地扬起下巴,“头天夜里我还溜进厨房拿了水果喂它。”
陆峥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着她:“你觉得我一点都不清楚吗?每次摸它的时候表面温柔,背地里却骂它是畜生。马虽听不懂人话,但能感受到你的恶意。”
苏妙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她明明都等陆峥走远才骂的,这人耳朵怎么这么灵?
而且她也不是真心要骂那匹马,只是借题发挥,把对某些人的不满发泄在马身上罢了。
“我错了。”她立刻认错,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以后再也不骂它了,还要给它加餐。”
陆峥正要追问她突然认错的原因,管家便带着人匆匆赶来。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这段时间的操劳让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陆大人。”管家微微躬身,额头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着光。他指着身边的老者介绍道:“这是老王,在府里照料马匹三十年了。府里要用马,都得拿主子的条子给他核对。”
老王带着两个伙计恭敬地向陆峥行礼。他们的衣服上沾着些许干草,显然是刚从马厩里出来。
“昨天钱博文骑马出去前,可有人靠近过这匹马?动过马鞍?”陆峥开门见山地问道,目光在三人脸上逐一扫过。
老王连连摆手,脸上的皱纹都跟着颤动:“就只有小人将马牵出来交给钱博文,我连马具都未曾碰过。”
陆峥目光转向两个伙计:“他们呢?”
“他们虽有机会,但平日就是做些日常活计。”老王想了想说:“而且也没听说谁和钱博文有过节。”
两个伙计也连忙表明清白,脸上写满了惶恐。
陆峥从怀中取出那枚铁刺,递到老王面前:“见过这个吗?”
三人凑近仔细端详后都摇了摇头。这铁刺极小,若有人趁人不备放上去,确实难以发现。
“昨日可有外人来过马厩?”
老王搓着手,面露为难:“平时倒好说,但这几日府里人来人往,实在记不清了”
苏妙彩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她向陆峥告辞一声,径直去了后宅寻找柳如意。相比陆峥,她一个女子去见柳如意,倒也不会惹人非议。
后宅的庭院里,几株桂花开得正好,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飘散。柳如意正坐在廊下的藤椅上发呆,听到脚步声才回过神来。
“你父亲可有一个叫谭峰辉的学生?”苏妙彩开门见山地问道。
“有。”柳如意点头应道,声音轻得像是一片落叶。
此时的柳如意与初见时判若两人。往日那个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如今素面朝天,一身素白,发间只别着一朵纸折的白花。眼角眉梢都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愁云。
见苏妙彩注意到那朵花,柳如意苦笑道:“虽然大家不信,但老爷的死,我的心情同样很沉重。我没资格披麻戴孝,只能以此聊表哀思。”
苏妙彩看着她的眼睛,心中暗忖。这位柳姑娘当真如此单纯?难道从未怨恨过沈陆山的算计?那日在画室,她分明看到柳如意眼中闪过的恨意。
“你和谭峰辉熟悉吗?”她继续问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柳如意的脸。
“谭师兄?”柳如意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说过几句话而已。父亲教画都是男学生,我很少过去。”
“那你可清楚他的住处?”
柳如意摇头:“不知道具体位置,不过都是附近村子的人。”她顿了顿,又补充道:“父亲收的学生大多家境不好,住得都不远。”
苏妙彩在纸上记下要点,又问:“你认识沈幽兰吗?”
提到这个名字,柳如意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她的手指突然停住了,指节微微发白。
“沈沈幽兰?”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