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蕴在那妇人膝盖弯曲的一瞬间拉住了她的胳膊,她的本意也不是吓她,只是觉得在之前把话说重一点,这妇人说出来的话总归是可信度要高一点的。
“你不用跪,我就是问个问题,你只要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可以了。”夏侯蕴对着那妇人露出和煦的微笑,为的便是让那妇人不要紧张。
那妇人眼中的不安稍稍的坚守,但依然紧张的搓了搓身前的手,道:“大人有什么话便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肯定都会告诉大人。”
“多谢,”夏侯蕴笑着道谢,心里想着自己刚才是不是太严肃了,“我想知道的是,这里发生了什么,你要如实的告诉我,不能有任何添油加醋。”
“好好好,”那妇人似乎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问题,还以为是什么大案招上了自己,便不自觉的安心的吐出来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算是真的落地了。
“回大人,这老王是卖马的,本来卖的好好的,被那外面来夷人给抢了生意,这外来的人就是这样的不讲道理!”说着,好像是自己的生意被抢了一般,那妇人左手叉腰,右手“指点江山”,满脸通红,说到激动处还想对着那匈奴人啐两口,可能是看在夏侯蕴在场,最终还是收敛了。
夏侯蕴有点头疼但又有点想笑,无奈的抬起手打断了那妇人的滔滔不绝,道:“好,我知道了,你说的很好像,下次不要再说了。”说着便从身上掏出了一小块碎银子,想着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那妇人又变得拘谨了起来,但依然坚决的推回了夏侯蕴的手,道:“多谢大人,草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这钱我是不能收的,要是我家那口子知道我乱收别人的钱,回去又要跟我闹了。”
说着那妇人一推开夏侯蕴的手,一溜烟居然跑走了。
夏侯蕴想,岁数也不小了居然这样的敏捷,倒是好玩的很。
转念一想,下次还是不能随便抓个人就问,她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找那小厮,却发现之前一直子自己身后的人不见了,夏侯蕴皱眉环视了一周,没找到人的身影,但那小厮气喘吁吁的跑到夏侯蕴的跟前。
“你干什么去了?”夏侯蕴看着小厮上下起伏的胸脯问道。
“回大人,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小厮眼睛亮晶晶的,笑意从眼角溢出,不知道还以为是捡到钱了呢。
但是此时夏侯蕴的眼睛可能的比那小厮的眼睛还要亮,她带着满眼的欣赏盯着眼前的人,双手饱含赞许的搭在了那小厮的肩头,道:“二狗,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来事呢?”
二狗被夏侯蕴强烈的目光所灼烧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垂下眼睑,“多谢大人的夸奖。”
“好小子,前途不可限量,前途不可限量!”夏侯蕴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二狗被夸的脑袋都要低到裤裆下面了。
“好了,好了,咱们赶紧说正事。”
听到这话,二狗才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开始给夏侯蕴说事情的经过。
“那卖马的老王今天早上卖了几匹马,中午的时候有人来退货,那老王打的招牌便是不好包退,结果中午便有人来退马,自己打出去招牌肯定得遵守,怪就怪在早上来他那买马的人后来全都来他着要退货,要是大家都这样来退货的话,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夏侯蕴听的津津有味的,她感觉自己在听书,瞅了瞅二狗说的一脸认真,她也是毫不扫兴的点了点头,捧哏道:“这倒是,后来呢?”
“后来那卖马的老王才发现不是自己的马有问题没,而是那些人退了自己的马之后,就跑到那些个匈奴人那边去卖马了。”二狗暂停了一下,稍稍的咽了咽口水,伸出舌头濡湿了自己因为说话而干燥的嘴唇,旋即继续。
“那些人就是卖马的匈奴人,他们长的人高马大的,那马的质量也是上乘,老王的马在他们的马的面前,还真是比不上。”二狗语气有些不甘,“这匈奴人残忍的很,吃生肉喝生血,马还真是养的不错。”
夏侯蕴有点好笑的看着二狗的表情,问道:“就因为这样的事情,两人便吵起来了?”
二狗点头,指着前面还在争吵的两队人,叹息道:“这是真的没办法没,人家也是靠这个吃饭,匈奴人的马成色好,价也高不到哪里去,全都去他那了,其他人还怎么生存,所以其他的卖马商也过去帮的老王了。”
“怪不得,我就说怎么这么多人都在这里看热闹,原来不只是看热闹。”夏侯蕴眯眼看着眼前一堆的人,嗫嚅道。
她思忖片刻,皱眉问道:“都聚众成这样了,那些个官兵还没来?”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二狗也是无奈耸耸肩膀,不过就算他知道,妄议官场上的事情他也做不来,祸从口出的道理他是门清的。
夏侯蕴是真的觉得有点奇怪,其实在京城很少会发生匈奴人和汉人争吵的事情,主要这里是在大历的地界,匈奴人在汉人的眼里本身就是低人一等,是作为大历附属国的存在,要是在大历的地界做生意,要真的和汉人吵起,只要不是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往往吃亏的都是匈奴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匈奴人的马再多再好也没用,要是没有汉人买也无济于事,所以匈奴人愿意接受大历的管辖,一半的原因都要归于这个原因,匈奴是马背上的民族,这样的民族特征注定了,他们没办法像汉人一样停下移动的脚步去耕种。
她看着眼前的一群匈奴人,显然是有恃无恐的模样,好像一点都不怕大历的官兵一样,但似乎还没有那么的肆无忌惮,大历有法律规定,互市的匈奴人不能伤害汉人,否则会被剥夺互市的权利,严重可能会因此迪丢掉性命。
夏侯蕴想,看这匈奴人憋屈的样子,棕褐色的脸憋的通红依然克制着自己,也不是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