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娟率先走了进去，里面的几个人以为是杜鹃拎水回来了，便也没有很在意来人，其中一人率先发现进来的人不是杜鹃，而是紫娟。

他赶忙放下手里拿着的糕点，从坐着的椅子上跳了下来，顺势还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嬉笑着走到紫娟的跟前，立马接过紫娟手里的桶把，道：“紫娟姐姐怎么来了？”

其他的人见来人是紫娟，也赶紧的走上前来，瘦小的杜鹃被挤在众人的边缘，个子不高的她就算是踮着脚也很难看见紫娟的神情。

紫娟也没管独自去倒水的杜鹃，笑着和众人打趣，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在宫里的资质却是老的，管事的嬷嬷是紫娟的姑妈，没人敢对紫娟不敬。

“你们还在这里偷懒，要是有人来了，你们的月例是不想要了？”紫娟看着这些人嘴巴上面还沾着糕点的碎屑，便直接点了出来。

大家都知道紫娟不是个好惹的，都尴尬的干笑了几声，就各干各各的事情去了。

看着这些人回到自己的该回的位置，紫娟双手环抱，皱眉无语的看了一圈，看见了杜鹃艰难的倒着水，“真是没出息。”随即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看什么看呢？水倒完了没有！”站在水缸边舀水的婢女皱眉看着杜鹃失神的盯着外面，便气愤的骂道。

杜鹃笑着转头看向说话的人，一副天真无邪的小孩模样，道：“我知道了。”

杜鹃赶紧倒完水放下水桶，离开了这个地方，只留下刚才说话的人在原地发呆。

一个准备洗菜去的宫女推开面前没什么动静的人，烦躁道：“干什么呢？没事别在这里挡道！”

刚才和杜鹃说话的人赶忙拉住那人，小声道：“你刚才看见杜鹃的眼神了吗？她刚才对我笑，那笑真的是午夜梦回都要做噩梦的！”

“关我什么事？”那人扯开自己的胳膊，无语的瞥了一眼匆忙离开了。

……

轻柔的呼吸声环绕在何寻真的耳边，她看着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缓慢的掀开自己的被子，看了看身边人熟睡的面容才起身离开屋子。

夜晚的风有些寒冷，吹起何寻真的衣角，何寻真像是没有感觉一般的，只是凝神注意着周围，轻手轻脚的走过小道。

“阿真？阿真？”带着紧张的声音突然响起。

何寻真皱眉看了看周围，急忙着压低声音道：“是我，小声些。”

何母蹲在草丛边，伸出头看向站在面前的何寻真，道：“阿真，可有吃食？”

何寻真蹲在了何母的身边，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个白色布袋递给何母。

何母打开袋子，里面装着的是两个已经冷的有些僵硬的馒头，她直接拿出来就开始啃，谁曾想到曾经的宰相夫人，吃过山珍海味的人会吃两个馒头吃的这样的香。

何寻真听见了何母的抽泣声，她只是把自己的脸转向一侧，看到的不过是漆黑一片。

“你看看你娘的手，我何曾给人端茶倒水过，那些人还给我脸色看，连饭都不给人吃饱！我可是曾经的宰相夫人……”

何寻真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这些话她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你就是个死脑袋，”何母的情绪越说越激动，不自觉的开始上手打着身边始终一言不发的何寻真，“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大家小姐呢？我是你娘！你就让我天天吃这些馒头？”

“你要我如何？”何寻真抓住何母的手，皱眉问道。

听到此话，何母瞬间冷静下来，道：“阿真，那个东厂的余公公……”

“娘！”何寻真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她仿佛不认识眼前的人，那还是自己的娘亲吗？

“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何寻真握紧何母的手，今日的溺水之感再次袭来，让她感觉头晕目眩。

“阿真，阿真！你听娘说！”说着，何母顺势把手抽了回来，“那余公公不过是个太监，你就陪那阉人一晚，就一晚！真的！”何母瞪大激动的发红肿胀的双眼，伸出一根手指在何寻真的面前兴奋的摆动着。

“他说了，你要你陪他一晚，他机会关照我们娘俩的，真的，他亲口和娘说的，不信你去问……”

“不可能。”何寻真苦笑道，她感觉自己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切的话都像是自己死前最后的倔强。

“啪！”

何寻真的脸颊被打偏，她的第一反应不是被自己的娘亲打脸就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去陪阉人，而是自嘲，自己居然已经习惯了被打脸，她自己都数不清是第几次了。

“你怎么就半点不考虑你娘我呢？”何母收回手指着自己的胸口，“你就真的忍心看你娘被那些下等的贱人欺负？啊？”

何寻真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犹如岩浆翻滚，灼烧的她的额头生疼，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自己的晚饭都带给了何母，现在只感觉脚步虚浮到像踩在棉花上一般。

她刚站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一下倒在了地上，她好像听见了父亲的声音，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何夫人倒是好手段呐，我答应夫人的事情，自然会做到。”

这是谁的声音？

“好好好，我自然是相信余公公的。”

娘？这是在和谁说话？

何寻真迷迷糊糊强睁开眼睛，那是熟悉又陌生的温暖，眼前是白色透明的纱幔，透过纱幔，可以隐约的可以看见两个人的身影，她认出来了，那是母亲。

何寻真眯着眼努力的看着眼前的人影，只见不远处的人影却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她怎么会猜不出现在是怎么回事呢？

“你要干什么？”何寻真警惕的盯着眼前的人，看着眼前的人模样，她觉得自己的几天前的吃的饭菜都要吐了出来，还有阉人独有的味道。

余高自然是注意到何寻真御呕的模样，假装出来的一副怜香惜玉的模样，也像摔在地上的镜子，瞬间破碎。

肥头大耳配上一双绿豆般的眼睛，眼睛里还闪烁着绿色的精光。

“何大小姐就好好的陪咱家一晚，”余高肥短的手轻轻的在何寻真的脖颈处摩挲，“咱家还没品尝过这样的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