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被吊销了执照，在国外待了两年半。

两年之期早就到了，他已经具备了重新考核执业证书的资格。

之所以没有回国，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在逃避。

直到策划那张写着“医者不能自医”的纸条出现，才仿佛给了他一个回国的理由。

“你刚才也一直在思考策划的那句‘学医救不了人类’，这让你感到很困惑，甚至有些动摇。

“如果仅仅是普通的幻觉，也就罢了，但这个幻觉似乎隐藏着更深层的东西，如果就这样离开，不去探寻真相，似乎与你最初‘救人’的初衷相违背。

“毕竟，如果连影响人类的‘病源’都不去了解，又谈何救人呢？”

“但是……”陈默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更加直接，“成为医生，治病救人，这才是你的初衷，不是吗？谭医生？”

他看着谭成坤的眼睛，缓缓道：

“幻觉的真相，或许代表着一个更宏大、更遥远的理想；治病救人，代表着你实实在在的事业；至于那段……亟待弥补的感情和家庭，代表着你渴望的温暖和归属。”

“但理想终会被现实杀死，选择前者，稳定的生活再与你无关，而选择后两者，回归你的事业和家庭，你可以重新拥有安稳幸福的生活，并且，也并未违背你‘治病救人’的初心。

“做出抉择吧，谭医生。”

陈默的话语落下，房间内再次陷入沉寂。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打断陈默的策划，声音再次响起：“陈默分析得确实不错，但我只补充一句……医者，不能自医。”

策划用写着这句话的纸条将谭成坤邀请了过来，此时又打算用这句话将谭成坤留下。

第一次是暗指“幻觉”，这一次，显然不一样了。

谭成坤眼神逐渐变得清明，他释然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留下。”

说着，他不再看门口，而是转身，走到沙发旁，径直坐了下来。

陈默脸上的微笑瞬间僵住，眼神中有些难以置信。

“为什么？”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然而谭成坤似乎不想搭理他，只是摇了摇头，并未解释。

策划轻笑一声说道：“因为你犯了个错。”

“什么错？”陈默不甘心地问。

“呵呵，谭医生不想告诉你，我自然也不会多嘴。”策划的声音带着一丝恶趣味，“或许，等你们以后熟悉了，你可以亲自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告诉你答案。”

陈默的分析其实都没什么问题，甚至直到他最后一句话之前，谭成坤本人内心都偏向于离开而不是留下。

但是，他不该说出那句“理想终会被现实杀死”。

这句话或许是正确的，但对谭成坤来说，无疑是否定了他如今一切！

三年前，他因为坚持救人而发生重大医疗事故，被吊销了执业证书。

他不愿动用关系去“运作”，固执地认为自己技不如人，必须出国进修。

而那时，他才刚刚结婚不到半年。

分歧、争吵、固执……最终，执照被吊销半年后，谭成坤离婚了。

他没有选择去医疗更发达的阿美莉卡，而是去了东南亚的某个小国，几乎与国内断绝了联系。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谭成坤内心的理想。

他承认自己失败过，痛苦过，甚至逃避过，但他从未认为自己的理想已经被“杀死”！

对这些事一无所知的陈默，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理想，或许真的会被现实杀死。

但，不是今天。

至少，不能是被一个陌生人用这样轻蔑的方式“杀死”。

如果过去的阴霾无法靠自己走出，如果“医者”真的无法“自医”，那么，留下来，直面这一切，或许也是一条不错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