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纳按照安娜的指示,帮忙按住伤员的身体,递上各种医疗器械。他的手微微颤抖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这残酷的战争面前,生命是如此脆弱,而他们能做的,似乎永远不够。
“坚持住,兄弟,你一定能挺过去的。”莱纳轻声对伤员说道,像是在给他打气,又像是在给自己安慰。伤员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恐惧,但他还是努力点了点头,紧紧抓住莱纳的手,仿佛那是他在这世间最后的依靠。
然而,一切努力终究没能留住这名伤员的生命。当他的手缓缓滑落,眼神逐渐失去光彩时,莱纳的心中涌起一股愤怒与绝望。“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一直在失去?”莱纳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一道道血痕。
安娜轻轻合上伤员的眼睛,站起身来,她的脸上满是疲惫与哀伤。“这就是战争,莱纳。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还活着的时候,多保护一些人。”
莱纳只能叹息一声,离开此处,在指挥室时,听见了格雷的咒骂:“tmd什么叫做你们保证,我们要的是支援,不是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混蛋的承诺!我们撑不了多久了,tmd听到了没有!!”
格雷少尉愤怒的咆哮在指挥室里回荡,那声音里的绝望与不甘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通讯器里传来指挥部那冷漠且机械的回应,承诺着支援正在路上,可谁都清楚,这些空洞的话语根本无法填补眼前的绝境。
莱纳站在指挥室的角落,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望着墙上闪烁的战术显示屏,那上面不断跳动的红点和蓝点,代表着生死与胜负,此刻却如同虚幻的泡影。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家乡的画面,那片宁静的田野,温暖的阳光,母亲慈祥的笑容,可这些美好的回忆,在战争的阴影下,变得如此遥不可及。
又不知过去了多少日,莱纳握着笔,在沾满血污与尘土的日记本上,缓缓写下:“今天,安娜走了,她的笑容和那句‘笨蛋’,都成了回忆……” 他的手微微颤抖,字迹歪歪扭扭,那是悲伤与愤怒交织的痕迹。
斯托夫站在一旁,看着莱纳写日记,他的目光从莱纳身上移开,望向要塞外那片被战火洗礼的焦土。
曾经杂乱邋遢的他,如今军装虽破旧却整洁,脸上的胡茬也被仔细清理,那是对逝去战友的尊重,也是在这残酷战争中,对自我的最后坚守。
“莱纳,别一直沉浸在悲伤里,我们还得继续战斗。”
……
日记本再次被翻开,“我们已经不足一百人了,加拉恶心的虫子寄生大家,格雷少尉……是我亲手……”
莱纳的手停在日记本上,字迹因泪水晕染开来,模糊得几乎看不清。他紧咬着牙,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
“亲手……”他喃喃自语,脑海中不断重演着那噩梦般的一幕:格雷少尉被寄生后,失去理智的双眼空洞而狰狞,朝着自己扑来,手中的利刃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着寒光。
莱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他的世界仿佛也随之崩塌。
“我现在才明白,我在战场上最大的心愿不是立功,而是回家,大家一起……完完整整的回到家乡……与父母就别重逢……”
莱纳放下笔,将日记本紧紧抱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些正在消逝的温暖与希望。帐篷外,寒风呼啸,如同一头受伤的猛兽在悲嚎,似乎也在为这逐渐走向绝望的战局而哀鸣。
斯托夫轻轻拍了拍莱纳的肩膀,他的手掌粗糙而有力,带着历经沧桑的温度。“莱纳,出去透透气吧,一直闷在这儿,你会憋坏的。”斯托夫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
莱纳木然地点点头,起身跟着斯托夫走出帐篷。要塞内一片死寂,往日的喧嚣与忙碌已被死亡和绝望所取代。
残垣断壁在黯淡的光线下投下扭曲的影子,宛如恶魔的利爪。地上满是战友们的鲜血,早已干涸,化作暗红色的斑痕,与泥土和硝烟混合在一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莱纳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带着刺鼻的硝烟味,猛地灌进他的肺里,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斯托夫哥,我们真的还能回家吗?”莱纳的声音在寒风中颤抖,带着一丝近乎绝望的祈求。斯托夫望着远方,那片被战火染得通红的天空,沉默了许久。“我不知道,莱纳。但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有希望。”他的话语虽然坚定,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迷茫。
指挥部再也没发来消息,要塞的众人也不再寄希望于此,他们明白,他们被抛弃了。
……
鼻血滴在日记本上,“斯托夫死了,他自杀了,我却没有任何波澜,他的死算是意料之中……这个鬼地方。”
莱纳放下笔,看着日记本上那被鼻血和泪水晕染的字迹,只觉一阵恍惚,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这具千疮百孔的躯壳。帐篷外,风依旧在呼啸,可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整个人像是被一层麻木的茧包裹着。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走出帐篷,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死寂的要塞。
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无人掩埋,他们的面容扭曲,凝固着生前的恐惧与痛苦。莱纳的目光扫过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中却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里只剩他一人了,是幸运也是不幸。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莱纳捂住嘴巴,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当他把手拿开时,掌心已是一片殷红。他看着手上的鲜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看来,我也快撑不住了。”长期的战斗、饥饿、伤痛以及精神上的折磨,早已将他的身体和意志消磨殆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机械的轰鸣声。莱纳猛地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他知道,这是敌人的声音,他们又来了。莱纳挣扎着站起身,拿起身边一把破旧的突击步枪,虽然枪身满是划痕,弹药也所剩无几,但这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当他来到要塞的边缘时,看到了那令人绝望的一幕:密密麻麻的扫荡者机甲、悬浮装甲车以及机械虫族,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来。它们的金属外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仿佛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莱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的心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疲惫和一丝不甘。他知道,自己今天很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但他不想就这样轻易地放弃。
“来吧,你们这群混蛋!”莱纳怒吼一声,扣动了扳机。突击步枪发出沉闷的声响,子弹朝着敌人射去。然而,在敌人如潮水般的攻势面前,他的反抗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一辆悬浮装甲车朝着莱纳冲了过来,车载机炮不断喷出火舌。莱纳连忙躲避,子弹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在他的手臂上划出一道血痕。他顾不上疼痛,继续朝着敌人射击。
就在这时,一只巨大的机械蜘蛛跳到了他的面前。它的八只脚锋利如刀,刺入了莱纳的身体。
莱纳被机械蜘蛛的利刃般长足贯穿,身体瞬间被高高挑起,剧痛如汹涌的潮水,刹那间将他所有的感官淹没。温热的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涌出,顺着机械蜘蛛的腿缓缓滑落,滴在满是焦土与残骸的地面上,溅起微小的血花。
他的双手仍紧紧握着突击步枪,尽管指尖已经泛白,力气在一点点消逝,却依旧凭借着最后的意志,将枪口对准机械蜘蛛那闪烁着诡异红光的核心部位,拼尽全力扣动扳机。然而,枪膛里却只传出令人绝望的“咔哒”声——子弹用尽了。
莱纳望着眼前密密麻麻、如蚁群般不断逼近的敌人,脑海中走马灯似的浮现出往昔的画面。家乡那片金黄的麦浪,微风拂过时沙沙作响,母亲站在田边,微笑着向他招手;新兵入伍时,他穿着崭新的军装,胸前的徽章熠熠生辉,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战场上,安娜那声带着嗔怪却又满含关切的“笨蛋”,斯托夫拍着他肩膀时爽朗的笑声,格雷少尉在指挥作战时坚定的眼神……这一切,都如梦幻泡影,即将离他远去。
机械蜘蛛似乎感受到了莱纳的无力反抗,将他狠狠甩向一旁。莱纳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一堆废墟上,肋骨断裂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厥过去。但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艰难地抬起头,望向要塞的方向。
曾经坚固的要塞,此刻已千疮百孔,残垣断壁在硝烟的笼罩下摇摇欲坠。旗帜早已被炮火撕裂,在风中无力地飘动,仿佛在为这场注定失败的战斗默哀。四周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血腥味和腐肉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莱纳挣扎着从废墟中爬起,双腿颤抖得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他蹒跚着走向不远处一把遗落的能量手枪,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荆棘之上,钻心的疼痛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当他终于握住那把手枪时,敌人已经将他团团围住。扫荡者机甲发出低沉的轰鸣,机械虫族在地上爬行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悬浮装甲车的探照灯将他笼罩在一片惨白的光芒之中,如同审判的聚光灯。
莱纳挺直了脊梁,尽管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他的眼神却无比坚定。他扫视着周围的敌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来吧,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他举起手枪,朝着最近的一辆悬浮装甲车射击。能量光束击中了装甲车的护盾,溅起一圈圈蓝色的涟漪。敌人的攻击如雨点般向他袭来,但他的反击却从未停止。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莱纳心中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对这场战争的愤怒和对和平的渴望。
莱纳躺在地上,望着灰暗的天空,感受着生命的流逝。他的眼前渐渐模糊,但他仿佛看到了家乡的天空,湛蓝如宝石,阳光洒在大地上,一片祥和。他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轻声呢喃:“终于……可以回家了……”
随着莱纳生命的消逝,战场上陷入了一片死寂。敌人的机械部队缓缓散去,只留下满目疮痍的铁砧要塞和莱纳那具孤独的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