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1章 寻人
宁儿走到大白猫面前,拍拍大白猫的腿,仰着头问:“我有好吃的兔兔糖,你们想不想吃?”
杜阿银做了好些动物的模具,熬好的石密倒到这些模具里,就成了各种形状的石密,在越州城比别家卖得都多,一两还贵一到两文不等。
少年郎依旧不悦地看着宁儿,他身后的男娃娃好像对糖也不感兴趣,宁儿小眉头一皱,对镇上的小娃,她一旦用兔兔糖、乌龟糖、猪猪糖进行诱惑,那就是一件无坚不摧的利器,没有小娃能抵挡得住的。
宁儿好生气,小人儿也是有脾气的,不跟我玩,我还是跟你们玩呢。宁儿转过头看见一块平坦的山石坐着一个男子,正看着她,男子的衣着和镇上的叔伯都不一样,好好看的样子。
宁儿小嘴一噘,眼圈也红了,朝那个男子跑过去告起了状:“他们不给我骑大猫猫。”
男子微微一笑,把宁儿抱腿上问:“你想骑大猫猫?”
宁儿很认真地点点头,男子就乐道:“那你至少得让我们知晓你的名字吧?”
宁儿一听立刻警惕起来问:“你是人牙子吗?”
男子更乐了,用手指点点宁儿的小鼻尖道:“人牙子会告诉你他是人牙子吗?”
“可爹说了不能把名字告诉人牙子。”
“还爹呢,真敢呀!”男人又揪揪宁儿的小脸蛋问,“你爹呢?”
“我爹呢,买山呢,她要买好多好多的山。”
“买那么多山干嘛?”
“她说宁儿不爱念书,怕以后养不活自己,得给多备点嫁妆。”
男子笑着摇摇头道:“你爹还真是啥话都不忌嘴哈。”
“哦,不能跟你玩了,我爹说了不许我离她十步远,我都看不见她了。”
“知晓十步是多远吗?”
“知晓,知晓!”宁儿立刻挣扎着从男人腿上跳到地上,小短腿一迈道,“一步。”然后听见黄姐叫她的声音,“宁儿,宁儿—”
宁儿立刻一蹦一跳朝声音跑去:“干娘,这里呢,这里呢,蝴蝶,花蝴蝶,有花蝴蝶。”
“说了不许跑远,不许跑远,是又不听了哈。”“知晓,知晓,知晓着呢,我爹呢?”
“量地去了,慢点,慢点,别摔了。”
“有好看的小哥哥,不乖哦。”
“哪有好看的小哥哥?乖,来,别闹了,干娘给擦了汗,渴了没,渴了就喝点水水。”
…
杜阿银和镇长、地保、文书量完地,当然这个量只是大约地量,大约地划一下,杜阿银私下给镇长些好处,自然就会多划一点。
等地保写地契的时候,杜阿银站在崖边往山那边看,却发现自己买的这处山山脚下居然就是采石场,一个巨大的采石场。
杜阿银的十两银子买不了什么大山,只是一个小山包而已。
在小山包上,采石场里的情景看得就比较真切了,她看见左明志推不动装石块的车,被看守毒打,丘无为忙上前替他挡鞭,杜阿银叹口气,想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男子…
镇长随手一指道:“那日的人犯就关在这。寻常都不许人靠近的。”
杜阿银有点郁闷道:“咋买在这里,真够晦气的了。”
镇长便道:“这一块离镇比较近了,哪里晦气了?”
“山脚就关押人犯,还不晦气呀,对了,流放的都关起来的吗?”
“这里的都是重犯,关着的,轻的就不关着。”说着镇长冲蹲着写契书的文书道,“他就是轻犯,上个月来的,镇上拢共就一两个识几个字的,契书写得实在不像样,报了州府,同意让他戴罪干文书的事。”
杜阿银与这文书是互相认识的,文书姓李名义,但两人都装不认识对方,这好像一直是两人见面的模式,出于好奇问:“所犯何罪?”“和一个叫张彪的给人办假私验收银子。”
杜阿银告诫过王芳,这丫头不听,到底张彪还是被正法了,以前没人管,是几派都忙着争皇位,现在皇位有主了,这些魑魅魍魉怕一一都得被清出来收拾。既然李义被发落了,怕焦太后就是投了封旭,眼下的日子也未必好过,心里呵呵两声,嘴里却继续好奇地问:“既然是共犯,咋只有一个?”
“据说这个是从犯,那个是主犯,发配前打了板子的,差点死在路上,眼下还关着的。”镇长接着道,“那个文书丁忧,好在来个识字的,否则契书都没人给你写,听说采石场里的人犯识得字的多。”
杜阿银哦了一声,心想:何止是识得字多?曾经好些都是能决定你们皇帝谁当的人哦!
大涌口偏远,这里的人心中的皇帝还是当年英帝他爹,根本不知晓朝里的更迭厉害,已经换了两个皇帝了,若不是和越州还有些往来,真算得上世外桃源了,当然对于中都那等繁华之地,这里就相当于偏远荒蛮不开化的边远之地,这里的土著都被中都称为蛮夷。
买完地,杜阿银和往常一样,让黄姐带着已经在路上睡着的宁儿去睡,自己得请镇长、地保到老卫家吃一顿。
菜都是老卫做的家常菜,酒是老卫自己酿的老酒,油灯也本着不浪费,老卫把灯芯拨得很短,杜阿银经常怀疑这豆大点的昏黄灯光,一阵风就能吹灭,但这种事却从来没发生过。
杜阿银的酒量四年倒进步一些,不过跟镇长、地保太熟了,她一般都是负责买酒,镇长、地保就不客气了。
等镇长和地保喝得醉醺醺离开了,杜阿银让老卫给她再煮一小碗粉,加足了辣椒酱,正要吃的时候,发现食铺窗边还坐了个客人。
杜阿银见今晚的月光还好,真怕那豆大点的灯光就灭了,等粉来了,她便端着粉,拧过酒坐到唯一的客人那桌道:“今晚月光真好,客人,借个光。”杜阿银抽出扇子边赶着蚊子边打开酱罐,舀几下道,“老卫,酱不多了,记得加呀,别明儿我来吃粉的时候,没了。”
没回应,杜阿银又叫了一声:“老卫,老卫,咋不回呢,今儿不会这早你就困觉去了?”
还是没人回,杜阿银只能拿个杯倒了酒,就着那点酱吃粉,边吃边对对面的客人道:“你不是大涌口的人吧,是来收石密的?要不要也喝一杯?”
“我?”那人淡淡道,“来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