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嫔娘娘到!”
听见门外的通传声,纪常在脸上原本的羞怯与幸福略微一滞,眉心微蹙,心中生出些厌烦来。
这么些日子不见这个主位娘娘来看望过自己,今日知道皇上来了,偏偏此时要来争宠。
“臣妾见过皇上。”
纵使心中不悦,纪常在从榻上起身,正要欠身行礼,又被仪嫔赶紧扶住。
仪嫔亲自搀扶着纪常在坐回了榻上,声音温柔道:“都是自家姐妹,纪妹妹不必多礼。”
顾桓祁坐在榻边颔首,端起茶盏道:“既然涵儿也来了,便赐座吧。”
听见顾桓祁唤自己的乳名,仪嫔眉眼中又绽出了几分喜悦来,盈盈杏眼含情脉脉,“臣妾谢皇上。”
纪常在咬着下唇,在榻上坐正身子。
“对了,”走了一路,顾桓祁也觉得口渴了,将盏中茶水喝下大半,才道:“你如今有着身孕,往后这屋子里就别焚香了,让宫人们常去御花园里摘些花来插瓶,既能添香,又能增些雅致。”
纪常在缓缓看向香炉,这才醒悟,心头一暖,“嫔妾多谢皇上提点。”
而后,又唤来一旁伺候的绿芙,将香炉撤了。
仪嫔眸色一转,出声补充道:“采花回来也得小心些,像是夹竹桃、一品红、水仙花这些,待到春日里头,都是要小心避开的。”
顾桓祁的眼中划过一丝欣慰,点头道:“涵儿的确是心细。”
纪常在闻言,觉得仪嫔往日里不与自己走动,人前话也不多,偏今日在皇上面前要出风头。
想到此处,心中更是不满,面上却不显半分。
纪常在仍是笑着,抿了抿鬓边碎发,“仪嫔姐姐当真是博学多识,嫔妾头次有孕,有许多不懂的要向仪嫔姐姐学习呢。”
仪嫔一愣,瞥了一眼顾桓祁的脸色,赶忙道:“纪妹妹这说的是哪里话,本宫也还没有过身孕呢,只是多看了几本书,知道这几样花的花汁有毒而已。”
纪常在思忖片刻,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中有歧义,以丝绢捂嘴连忙笑道:“是嫔妾失言了,嫔妾愚笨,不及仪嫔姐姐这般才识,连说话都有如此疏漏,仪嫔姐姐切勿怪罪啊。”
“怎会。”仪嫔强撑着笑意,与纪常在对视一眼后,垂下了眼眸。
顾桓祁本是想来看看纪常在腹中的孩子,却又遇上了这明枪暗箭的戏码,看着眼前两个花一般年轻貌美的姑娘,一时竟觉得烦躁起来。
又喝了盏温茶,随意嘱咐了两句即将入冬,切勿着凉、天冷路滑,小心走路的体贴话,借口政事繁忙,便要离开了。
“嫔妾恭送皇上。”纪常在从榻上起身,还未欠身,又被顾桓祁亲手搀扶起来。
顾桓祁的手背情不自禁地抚了抚纪常在还未隆起的小腹,无比期待一个新的生命的到来。
纪常在受宠若惊,眉眼间满是小女儿家的羞涩与雀跃,“皇上,嫔妾有孕才一个多月,得三四个月才能显怀呢。”
顾桓祁点头,声音沉沉,“行了,不必送了。”
仪嫔看着顾桓祁离开,心中不甘,加快脚步追上了顾桓祁,轻声唤道:“皇上。”
纪常在剜了仪嫔的背影一眼,满脸怒气地将手中丝绢扔在榻上。
顾桓祁才走出不远,闻声回首,看向身后的仪嫔。
她一袭桃红色的披风立在秋末初冬的阳光下,身姿款款向自己走来,“皇上,臣妾在小厨房里炖了甜汤。近日天气骤冷,气候有干燥,皇上不如先去臣妾的殿中,喝完甜汤暖暖身子呢?”
仪嫔的声音极为轻柔,像一阵春风,拂过秋日里的萧瑟凄凉。
顾桓祁心下一动,脚下正要动作,忽而想起今晨从重湘宫离开时,曾许诺沈清和晚上去重湘宫用晚膳。
抬头见日头愈发斜了,一抹橘红快要将天边烧透,顾桓祁道:“下次吧,朕今日还要去重湘宫。”
说完,朝仪嫔笑笑,转身离开了。
仪嫔愣在原地,看着御驾离开永庆宫,久久驻足,不舍离去,“皇上说,他要去重湘宫?”
温沅抬眸,看了一眼仪嫔的侧脸,不忍答话,却又不能不答:“回娘娘的话,御驾确实是往重湘宫去了。”
仪嫔立在冷风里,任干涩的秋风吹起她的披风,在衣袖中紧紧攥住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