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血光闪过，沈千浪左手拇指与食指被那道青光齐齐切断。

来不及吃痛，沈千浪空中连连变招，周身罡气暴涨三分，竟凝结成一道隐隐约约的气罩。

方秋鸿脚上在气罩上一点，身子居然诡异地再跃起几分。

只见他将整个身子拧成狂风，头下脚上，宛如一柄自九天之外降下的利刃，带着誓死无生的气魄再出一剑。

少年时的记忆，像是走马灯一般在方秋鸿的脑海翻涌——十三岁挑尽清风寨，十六岁悟出怜花意，还有，关外留下的那柄云霄剑……所有的年少轻狂都化作这一剑，巨阙破空时带起的不仅仅是剑气，还有半阙未尽的少年诗。

一剑自有无往意，向死无生正少年！

沈千浪终于变了脸色。

“锵！”

一道黄光闪过，随即金铁交鸣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扑面而来的剑气被生生震碎成星火。

两股气劲相撞处炸开层层气浪，方圆十丈内的空气突然塌缩，周遭树林尽被拦腰折断。

烟尘散去时，沈千浪的左手两指齐断，正不住往下滴着血，而他的右手之上，多出一柄乌黑弯刀。

刀身遍布暗金纹路，刃口参差如狼牙，正是名震天下的狂刀。

一边的师离用身体将李缓给护住，生怕漫天飞起的残树砸到李缓，两人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方秋鸿。

“剑芒？”

沈千浪神色隐隐有些狂热，仿佛断指之伤不足为虑。

方秋鸿拄剑半跪，衣衫已染上片片血迹，正不住喘着粗气。

剑芒，乃是将剑法内力同时练至返璞归真的剑客，便能内力外现，附于剑锋之上，凝成剑意实体。

方秋鸿内力早已触摸到剑芒的门槛，只是剑法一直差了临门一脚，今日剑法突破瓶颈，剑芒自然也是水到渠成。

“半寸剑芒，自然当不得前辈的三尺刀锋。”

原来方才那道闪过的黄光，正是沈千浪用来抵挡方秋鸿一剑之威的刀锋。

刀锋与剑芒类似，也正是内力外现的一种表现，方才在空中，沈千浪刀上的三尺锋芒，方秋鸿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二十年了……”

沈千浪抚摸着刀身上暗金纹路，“能让老夫出刀的人，都没有一个，今日却被一个小辈逼出了刀锋。”

话音刚落，沈千浪高声狂笑。

过了片刻，笑声止住，沈千浪冷声说道：“你这年纪的剑芒，怕是世间也就独一份了，可惜，今日你还是得死。”

方秋鸿悄然望了一眼李缓与师离那边，只见师离已经将李缓扶了起来，李缓的脚步都有些踉跄，看上去也并不好过。

方秋鸿原本就受了伤，方才又强运剑芒，此时内力几乎空空荡荡，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心中涌起一阵不甘。

才突破桎梏，便要死了么？自己在蓬莱村许下的誓言，没想成转眼便要落了空。

恍惚间，方秋鸿眼前渐渐漫起血雾，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师离飞奔而来的素白裙角，和天边那轮不肯西沉的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