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程诺安全活着,秦臻杉也很高兴:“一听清河镇有灾情,我立刻向朝廷请命,马不停蹄赶过来了,好孩子,没让叔失望,带领村民上山,是你的主意吧?”
程诺看着眼前男人一身绯色罗袍,腰间束一条素银腰带,显然是朝廷钦命之臣。
连日奔波,袍角溅了泥浆,靴底沾着草屑,却仍挺直如松,眉宇间凝着一股肃然之气。
样子还是当初的杉叔,气势却全然不同了。
“杉叔,你……”程诺先是愣怔,随即了然笑出声,“你们当大官的,是不是都喜欢微服私访那套啊?”
“不是哦,我们当初是真的打算隐居的。”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程诺身后响起,她转身望去,顿时大喜,跑过去抱住那人,“杉婶,你也回来啦,我好想你啊!”
“杉婶也想你。”耿娇娇张开双臂将人接住,揉着她的脑袋,现实对待家中小辈一般,“小盼儿呢,她还好吗?”
“好,我一家人都好。”程诺眼眶不自觉溢满眼泪,“活着就是最好的。”
“汪汪汪~”
原地跳跃转圈的大黑犬,热情地跟程诺打招呼,模样高兴极了。
“烈风,你长壮了哎~”程诺用力搓揉大黑犬的脑袋,对方舒坦地直摇尾巴,恨不得把整个脑袋全放在程诺掌心底下。
“汪汪汪!”
程父带着秦臻杉去探望鹿山上幸存的百姓。
百姓不知对方是谁,见穿着不俗,知道是个官,不敢得罪,又不想给好脸色。
每个人都主动和程父打招呼,但对秦臻杉不是白眼就是冷眼。
就是当官的下令毁了他们的家园,害得那么多的同乡丧命,多少家庭支离破碎,想让他们态度恭敬,没门!
程父看出大伙的异样,将秦臻杉带到单独营帐中,才解释:“乡亲们不是故意让你难堪的,实在是咱们这儿当官的太不是东西,新建的堤坝不到三年决了堤,洪水来了立马泄洪到咱们这儿,底层老百姓的命也是命,哪怕他们提前通知一声,也不至于……不至于死伤这么多!”
程父说得老泪纵横,秦臻杉听着又何尝不心酸。
他此次来的主要目的,除了安抚受灾百姓,更重要的是查出当年在飞虹渡和十月桥大坝修建过程中,中饱私囊贪污受贿的蛀虫。
朝廷就是因为有这些不作为的臭虫,在老百姓心中的风评才会变坏。
“程大哥,你放心,贪官的事交给我来做。我刚才看了,百姓对你颇为尊敬,以后安抚灾民,重振百姓家园的事,少不得需要您周旋。”秦臻杉态度放得极低,躬身求帮忙。
搞得程父臊红了脸,忙将人扶起来到一旁的草席坐下:“折煞我了,我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俗人,一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太爷,但我再蠢也知道,你的官比县太爷大多了吧?”
程父眯着眼,嘴角含笑:“你都这么大官了,以前还跑到我家蹭吃蹭喝,不合适吧。”
“那不是因为我们夫妻两不会做饭吗?”秦臻杉见他热络起来,两人之间因为骤然见面,身份间的隔阂也近了不少,“我没白吃啊,送你的桑落酒价值千金,一壶难求。”
“什么?千金?”程父后悔地直跺脚,“早知道喝慢点,在嘴里多回味回味。”
“不怕,等你去了京都,桑落酒管够,我请!”秦臻杉哈哈大笑。
程父也顺着话,撅着嘴怪嗔道:“京都那么多达官显贵,就怕到时候不知道去哪寻你哦!”
秦臻杉站起来身,挺直腰背,再次恭敬行了一礼:“小弟姓秦,在家行二,字臻杉,年轻时依仗祖辈功劳,得了个侯爷的虚闲,不提也罢,后来带妻出征,承蒙陛下信任,封了个大将军的官衔,现在是朝廷任命的安抚使。”
乖乖。
一连串官职下来,倒是把程父整不会了。
又是侯爷,又是大将军……每一个挺起来都老牛逼了。
“你、你坐下说话,站这么高,我抬头怪累的。”程父说话磕巴了。
秦臻杉忙坐下,也不管草席会不会弄脏他的官袍,“之前隐瞒是我不对,但我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爱妻年轻时,曾在破庙中诞孕一女,遭遇难产,当时幸得一对刚生产完的夫妻搭救,”每次提到这段经历,秦臻杉都为没能陪在妻子身边后悔不已,“孩子顺利降生,被我们带回家后,年岁渐长,家人却越发觉得不对,女儿跟我们长得并不相似,都怀疑是那夜,抱错了孩子。”
程父听得心惊:“还有这样的事,你可曾找到那对夫妻?”
秦臻杉摇头。
是了,要是找到,夫妻两也不用来大梨村隐居。
“想必你们当时查到的线索,最后在大梨村中断了吧?”程父问。
秦臻杉点头:“没错。我们一路追查线索,只能查到孩子五岁那年,那对夫妻曾经在大梨村出现过,此后的踪迹,任凭我们调动多人人力物力都查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