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不开！”

暴雨如注的街头，陈北质和顾人语就像两头走投无路的猛兽。

谁也不想认输，却又不可避免的将对方伤的体无完肤。

陈北质将人死死桎梏在怀里，眼底是坚定的执拗：“芽芽！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选择了留在我身边，我告诉过你的，一旦我认定了你就绝不会让你离开我！”

“我后悔了。”顾人语挣扎了许久，身上的力气终于逐渐被耗尽。

她低着头，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流：“我真的后悔了，陈北质，你让我走吧。你害死了我爸啊，你让我怎么面对你！难道你经历过的每一种痛苦都要逼我也尝一遍吗？”

陈北质猛地僵在了原地。

是啊，初见她的时候，他认定了是顾清峰害死了他父亲，他对顾人语是怀着怎样痛恨的心情。

如今她面对自己，难道不是同样的感觉吗？

坚硬如铁链般的手臂终于渐渐泄了力，顾人语脚步踉跄的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跟他之间的距离。

然后，语气决绝的开口：“陈北质，我们到此为止吧。”

旁边路口的绿灯结束，黄灯最后三秒，顾人语毫不犹豫的跑向了街道的另一边，然后红灯亮起。

早高峰的车流将两人仿佛隔绝在两个世界。

顾人语没再回头，只是背着身子离开的脚步是那么的沉痛。

陈北质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在车流中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绿灯再次亮起时，街对面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陈北质到底还是没追上去，只是心口处好疼啊。

喉咙突然涌起一股血腥味儿，陈北质终是没忍住，低头呕出了一口鲜血。

视线渐渐模糊，眼皮也越来越重。

他好像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但他已经连回头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记忆的最后一刻，他看见秦严蹲在他旁边，焦急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老旧的小区因为暴雨再次变得泥泞不堪。

顾人语上次走这条路的时候，妈妈还没住院，出租屋一切也都还好好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迷迷糊糊的回来这里，只是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曾经的出租屋门口。

房东已经将房子翻修过了，门窗也换了新的，若是不说还真看不出当初爆炸的痕迹。

只是大门边的楼道墙壁上还有隐约的黑烟熏后留下的痕迹。

顾人语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面上，身上的衣服早就湿透了，此时又沾了地上的灰尘泥土，整个人看起来及其狼狈。

刚送完孙子上学的大妈顺路买了点菜，走进楼道的时候雨衣还在往地上滴答着雨水。

“哎呦，今天这雨怎么下的这么大？穿着雨衣衣服都给我淋湿了。”

大妈嘟囔着就往楼上走，乍一看见顾人语吓得‘哎呦’一声。

毕竟谁也想不到暴雨天会有人在楼道里坐着。

待冷静下来，大妈仔细的打量起了顾人语，总觉得她很眼熟，但因为她大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大妈看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惊呼了一声：“这不是之前在这儿租房的姑娘吗？你怎么不进屋在这儿坐着啊？这大风大雨的你会着凉的。”

顾人语仍旧纹丝不动，只是摇了摇头。

虽然顾人语在这儿住的时间不长，但大妈就住在顾人语出租屋的对面，跟房东也很熟，再加上后来爆炸来了那么多警察，她也仔细打听过，所以对顾人语的情况还是挺清楚的。

知道她爸爸因为犯了事儿跳楼身亡了，妈妈又患有不治之症，这对于一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姑娘来说，已经是天大的难关了。

大妈心疼的叹了口气，蹲在顾人语身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大妈知道你心里苦，但是人生在世哪有一帆风顺的，只要你咬牙挺过去了，以后都是好日子，啊。”

人啊，好像就是这样。

一个人的时候再痛苦也能挺住，但一旦受到意料之外的关心，那一丝强装的坚强就会瞬间崩盘瓦解。

所以她原本只是在默默流泪，这会儿却是仰着头嚎啕大哭。

大妈看着心疼，也不自觉跟着红了眼眶，不住的轻抚着顾人语的后背安慰。

老旧小区，隔音很差，很快就有楼上的邻居听到了声响，纷纷走出门来查看情况。

大妈不想让他们乱嚼舌根再伤到顾人语，于是将顾人语的头抱在怀里，苦笑着冲其他人解释。

“这是我老家的侄女儿，感情上受了点挫折，不好意思吵到大家了，我这就带她回家。”

大妈拍了拍顾人语的后背，小声在她耳边哄着：“孩子听话，先跟大妈回去，大妈家里有姜汤，你先喝一碗好不好？”

这一次，顾人语没再拒绝，而是乖巧的跟着大妈进了屋。

直到防盗门关上，楼上看热闹的邻居才纷纷各回各家。

大妈的家里布置很简单，只有最基础的家具，但胜在整洁温馨。

顾人语看着那洗的发白却被熨烫的一丝褶皱都没有的沙发巾，终是没好意思坐下去，而是拿了把塑料凳子，乖巧的坐在了电视旁。

大妈看在眼里，更是心疼：“孩子，你还是坐沙发上吧，那凳子太凉，你又淋了雨，女孩子可不能着凉。”

“谢谢你，大妈。”顾人语终于开口了，但因为哭了太久，鼻音很重。

她的眼睛应该也肿了，因为她感觉视线好像都变小了。

大妈煮好姜汤出来的时候，看见顾人语还坐在塑料凳上不禁叹了口气，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她的双手好像都要冻僵了，当捧住姜汤碗的时候，一股股暖流顺着掌心传遍全身，顾人语才感觉到自己还是活着的。

看着顾人语将姜汤喝了，大妈才稍稍放心，随即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进了房间，很快就拿着一身明显很旧但依旧干净整洁的衣服走了出来：“孩子，这是我女儿的衣服，你要是不嫌弃就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换上吧，你看看你浑身都湿透了，总穿着这身湿衣服也不是回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