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我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夏姑姑是这府里的老人了，先不说为人有口碑，就说你在这府里的月例银子，可不比外头别人家的管家少吧？”

“只是一道菜谱，你总不能为了这一点东西就夹带跑了，多不值当。姑姑要是觉得可以，只管拿去做给侯夫人吃。”

柏芷兮笑了笑，像是浑不在意地抛出她的诱饵，“只要姑姑有办法让我如愿，哪怕对外不说那间厨房是单给我用的，找个别的什么由头呢。”

“我不仅愿意把这道菜谱给你，我还可以不说这事我给的。这菜谱就是姑姑你在别处淘换来的，做这菜的也是姑姑你自己或是你指定的人，大可不必在侯夫人面前提起我。”

“只要姑姑你不许，我敢保证，别说我们爷和夫人问起，就是侯爷和侯夫人亲自问起，我也不说这东西的来处。”

这是要把功劳都给夏姑姑和大厨房呢，这些个妾室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往上爬，还能有这等好事儿？

夏姑姑一愣，惊讶的话脱口而出：“小娘当真愿意？这可如何使得，好歹是你家传的东西，这万一让四夫人知道了，还不得说这是奴婢哄骗了你去，把你的好东西给骗走了？”

“姑姑只管放心，夫人的心不在这事儿上。她也不想我总是打这庖厨的主意，毕竟身份不同了，她现在巴不得我做一个只识琴棋书画的雅人。”

柏芷兮立刻保证道，“姑姑也不用担心被夫人知道了，见我借到单独的厨房了，每日花了这么多功夫在这儿，不用心去服侍夫主。”

“也不瞒姑姑，我正教我身边的侍女呢，以后我就是过来看看、把把关，这大活儿都让她们做，我不会因此荒废了为妾之道的。”

“当然了，要是姑姑觉得我这手艺还经得起考校，我这人也有几分天赋，我也愿意舔着脸给你做一个不记名的内宅弟子，以后你但凡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都义不容辞。”

做弟子这话递出去主要是为了让夏姑姑放心，柏芷兮可没打算能成，后宅最忌讳勾连，就是在这厨房里也很少有师徒这种关系。

倒也不是说夏姑姑这样的人不教底下的厨工和小丫鬟，教是肯定要教的，只是轻易不担师徒的名分。

通常情况下，教了这一大屋子人，也就是年纪大了的时候，能说当中一两个人是自己的弟子，这也是主家防止她们抱团儿、勾结定下的规矩。

柏芷兮心里倒是真想在厨艺上拜个师父呢，可是她清楚夏姑姑不会答应，别说是这厨房里的丫鬟了，收谁为徒，也没有一个后厨掌事儿收一个小妾为徒的道理。

夏姑姑却以为柏芷兮是因为刚来不知道这府里的规矩才这么说了，因为从前都没有人提这样的要求，她一下子没忍住就被逗笑了。

她终是吐了口，先应承了个头：“那可得跟小娘说好了，这菜得做得出来才行，还得让侯夫人喜欢了。不是奴婢托大、怠慢，只是你要这一间屋子算是破了例了，回头问起，奴婢总得有个说头。”

“这上下有了交代了，之后才好办。你也不想这屋子用着用着就被人驳了吧，要长久地占着，定是要寻个由头的。”

“罢了罢了，你且说说是什么菜？侯夫人最近是说了想吃那吃起来既觉得香脆又软糯的东西，奴婢见识浅，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要说就像做点心那样把外皮炸了里面包上馅儿，倒也不是行，可这东西一炸，年纪大了的人一吃就容易上火。况且要是把面炸了，还能包馅儿，那不是脆，那叫酥……”

就是说油炸点心类的肯定是不行的，要拿这样的菜出来定然是不行的，这是给她提要求了。

还有就是，脆和软糯是没法子在同一种食材和同一种做法上兼顾的，这定然是用了两种以上的食材了。

而且什么东西脆，除了像藕、芹菜这类的菜蔬，那就得肉筋或把肉调制成筋道的程度才行了。

前者那些个菜蔬都是常见的，不足为奇，没道理大厨房这么多人都想不到，这定然是要往稀罕的门道上做，多半是要做肉食了。

侯夫人已经五十出头了，吃了炸物要上火，那也没有这个年纪还要去啃肉筋的道理，这还得是既脆又能咬得动的肉。

“鱼皮饺如何？姑姑可听说过此道吃食？”柏芷兮笑了笑。

夏姑姑自然是听过这吃食的，她一拍脑门：“原来是这道南边儿的小食，奴婢之前倒是真没想起来，的确可试试。只不过这民间小食，那些百姓或许吃得新鲜，侯夫人吃的好东西多了，恐怕未必觉得。”

“奴婢倒不是说这东西不好，只是小娘应该也知道，这贵人们的口儿总是要重一些，感觉要更分明一些。就是不知小娘所说的这鱼皮饺跟民间的可有差别？”

夏姑姑之前并不是完全没有想到过鱼皮饺这种吃食，只是这种想法之前只是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罢了。

原因就是这时候的鱼皮饺只是一个说辞，就是在做饺子皮儿的时候在里面加了鱼肉的肉糜了，把打碎了的鱼肉和面和在一起，再多捶打、搅拌一番，让这饺子皮更筋道，也有了鱼肉的香味儿。

可是这么做也有几个弊端，就比如这样做出来的饺子皮儿包馅儿的时候容易破，而且说实话，百姓们吃个新奇，觉得它皮脆馅儿软，可实际上呢，也就是脆了那么一点点。

而这些个高门大户家里的贵人，好吃的、新奇的从小吃到大，原本百姓们吃起来觉得鲜的，他们觉得不过尔尔，百姓觉得油水多的，他们觉得油腻。

这脆口也是一样的，百姓们有那么一点脆就觉得好吃、有趣了，可是侯夫人这样的人说不定都感觉不到那里面的脆。

这也好比那些个看戏、看话本子看惯了的人，再出什么新戏、新本子，除非特别的新奇、感人、诙谐，否则他们是难被逗笑、感动的。

不像那等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随便看两折子就能捧腹大笑或是被感动得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