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晚棠捏着灯笼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父亲的决定,我怎干涉得了呢?想来父亲多年朝中经营,如今年迈,应是身心俱疲,想要过寻常日子了吧。”
她不是个很会掩藏的情绪的人,紧张和不安全都写在了脸上。
卫邀月并不打算立即揭穿她,只是望着天上的半个月亮,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啊。”
郑晚棠看着卫邀月的侧脸,眼眸中尽是欣然,赞叹道:“卫娘子当真是好才华。”
卫邀月摇头:“这可不是我写的。不过呢,我觉得和郑娘子心意相投,想要借着东坡先生的好词,跟郑娘子共赏月光罢了。”
郑晚棠并未深究谁是“东坡先生”,只是默默在卫邀月的身旁坐了下来,抬起头与卫邀月一起看月亮。
“是啊,此事古难全。人生就是如此,不是分别,便是在分别的路上。拥有只是一瞬,离别才是常态。”
“郑娘子为何这么悲观呢?先前我们不是说好了的?等你眼睛好了,我便帮你在皇后娘娘那里制造机会,好让你和燕琢心意完满。如今你已经好了,怎么却伤感起来呢?”
郑晚棠的嘴角挂着苦涩的笑:“父亲都已决心辞官,郑家此生怕是都不会再回盛都城。今后我不再是官宦子女,还有什么资格成为太子妃呢?”
卫邀月顺着话题继续问:“郑大人为何突然想要辞官?你对燕琢的心意,他应该是知道的吧?你好了,他不该高高兴兴地回去,赶紧帮你抓住这个选妃的机会吗?”
说到这里,郑晚棠突然警觉起来。
她收回眸光,捏紧了灯笼,快速起身,道:“卫娘子,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歇下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卫邀月怎么可能让郑晚棠跑了。
她伸手一把握住了郑晚棠的手腕,直白地问道:"郑大人到底在怕什么?是不是有人不想让郑家回盛都?"
“没有,不是的卫娘子,你别再问了,没有人胁迫我们”
郑晚棠眼神闪躲,根本不敢正眼看卫邀月,这模样,一定是有问题。
卫邀月握着郑晚棠的双臂,温柔地安抚道:“你别怕,郑娘子。这里有我,有燕琢,我们背后还有陛下和皇后娘娘,难道那些恶势力还能大过陛下和娘娘去?只要你告诉我实情,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
“不行,我不能”
郑晚棠的眼底渗着惶恐的泪水,颤声道:“郑家上下都会被牵连的她权力很大,我不敢拿我家人的性命赌。”
夜色寂静,卫邀月四下环顾,压低了声音道:“这里没有旁人,我也不逼你多说。我问你问题,你只要回答是与不是便可。”
郑晚棠瑟瑟发抖,犹豫着点了点头。
“有人不想让郑家回盛都,是因为不想让你当上太子妃,是不是?”
郑晚棠点头。
“你眼睛里的葵生虫,也与这个人有关,是不是?”
郑晚棠慢慢点头。卫邀月看得出,她的眼底有恨。
“那我最后问你,这个人是曹贵妃吗?”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郑晚棠重重地点了下头,忍着泪水对卫邀月道:“卫娘子,与全家性命相比,儿女情长真的算不了什么。我对太子殿下真心一片,可前路坎坷难行,有太多的阻碍,会威胁到郑家上下百余口人的安危。葵生只是个警告,我能得遇你们,治好眼疾,已经是此生大幸,不敢再奢求其他。其实父亲对朝中权势并无留恋,只要一家团圆安康,一辈子不回盛又算得了什么呢?”
卫邀月没有立场去评价郑家人的选择。
在权势面前,她这样的现代思想都几乎要被压垮,更何况是一直在盛都这种水深火热之中摸爬滚打的郑家人。
如今她印证了曹贵妃就是害郑晚棠的幕后黑手,可是她却想不明白。
上一次选太子妃,最后得选的人是许子茵。
宣平侯府许家,和曹贵妃好像没有什么利益牵扯,为什么曹娟要讲郑家拉下来,帮助许家上位呢?
宣平侯是个忠臣,年纪也不小了,没有什么野心。一直都是安安分分,不站队不结党的。
当时写许子茵中选的这一段,卫邀月并没有过多描述,只是一句话交代过去了。而且原本书中的设定,许子茵虽然结局悲惨,但一开始也是顺利当上了太子妃的。如今卫邀月来到这个世界,改变了这一段。
许子茵没有当上太子妃,所以才有了这第二次的选妃,所以才有了郑晚棠的出场。
那么曹娟在这里面是一个怎样的角色呢?许子茵当上太子妃,到底对她有什么好处?
有前因,就一定有后果。
卫邀月使劲在脑海里回忆自己后面所写的情节,却怎么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