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漫不经心地踱步进去,眼前却只有一片空荡荡的黑暗。
卫邀月的酒一下子醒了三分。
“怎么会这样?东西呢?”
贺兰枭背着手,冷冷问:“你问的是哪一样?”
“什么哪一样?赤地舆图、仿制的玉玺、与南州金乌军往来的书信,还有为举事特制的盔甲”
贺兰枭低头一笑:“你还真是记的清楚。”
能不清楚吗?这些都是卫邀月亲自写下的。
“你转移了?”卫邀月问。
“我销毁了。”
“销毁了?怎么销毁的?为什么要销毁?”
贺兰枭像她接近了一步:“我已经答应你做个好人,还留着这些做什么?说来,是麻烦了燕慎。要不动声色地将这些东西销毁,可要费一番心思。”
原来燕慎消失了这么久,是去为贺兰枭办这件事去了。
卫邀月看着空荡荡的密室,心中震动。
她难以理解地问:“为什么要这样做?贺兰枭,你不要告诉我,只是因为我的一句话,只是因为我,说希望你做个好人?”
贺兰枭自嘲般笑道:“或许是因为我贪生怕死吧。从前我从不惜命,无论是沙场还是官场,血雨腥风之间,我从不怕死。可是卫邀月,遇到你之后,我居然产生了一种,想要好好活着的期望。是你告诉我的,当个好人,才会长命百岁。卫邀月,不知道你看到这里的时候,有没有一丝,哪怕一丝,开始准备相信我的念头?”
两个世界相悖的情节,不停地拉扯着卫邀月的思维。
她感觉自己的心几乎要被撕裂。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明明,你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明明是假的吗?”
贺兰枭说完,忽然抽出负心剑,毫无犹豫地划向了自己的手臂。
鲜血滴落在幽暗的地面,像是黑夜里绽开的玫瑰花。
卫邀月下意识地去捂他的伤口,怒喊道:“贺兰枭你疯了?”
贺兰枭却十分满意地勾着嘴角:“你看,流血了。”
“你有病啊?谁被这么划一剑不流血?”
贺兰枭毫不在意伤势,伸手顺势将卫邀月拉入怀里。
他弯着腰,深深地将头埋在卫邀月的肩膀里,语气居然带着几分委屈:“我也会流血,也会感觉到痛。我会因为你拒绝我,而伤心难过,因为你来给我庆生,而感到开心快乐。我不相信自己是假的,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你继续以这种理由来拒绝我,我不接受。我永远都不可能接受。”
呼啸汹涌而来的愧疚感几乎要让卫邀月窒息。
明明是她亲手创作了贺兰枭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如今却要贺兰枭自证自己不是这般不堪的人。
卫邀月不仅给了贺兰枭一个恶贯满盈的人设,还给了他一个万劫不复的结局。
他生来便是人人艳羡的贵族。他姓贺兰,他的母亲,是绥辉的长公主,他和他的父亲皆战功赫赫,手握重兵。
将来,任何一个燕氏子孙继位,都不可能容下他这个功高盖主的大权臣。
反,是一死。
不反,仍是一死。
卫邀月,亲手为她爱的人,写下了一条无法选择的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