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倚在榻边,盯着床上的人看了好一会儿。
床榻两边的烛光打在她的脸上,柔和了她过于坚毅锋锐的眉眼。
这时的林净月,比白天温和客套的太子妃,更多了几分真实感。
碰得见,摸得着。
他漫不经心探出手,轻轻触碰了下她的脸。
良久过后,房间里突地响起一声嗤笑。
太子压下唇角的嘲讽,毫不留情收回手,正要唤汀南进来。
还未彻底收回的手被人拽住。
“殿下来了怎么不喊醒我?”林净月躺在枕头上,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让太子抽出去。
太子没有说话,眸子下移,瞥在她脖颈间,呼吸骤然一乱。
林净月注意到了,将薄被往上拽了拽:“殿下?可用了晚膳?我让小令子传晚膳……”
“不用了。”太子挪开视线,却没有抽回手,“孤听小令子说,你有事寻我。”
林净月沉默了下,没有问他打算遵泰丰帝的命令,还是……
“殿下可是在生我的气?”
“孤为何生气?”
林净月哑然松了手,收拾好睡乱的衣服后坐直了身体,披散头发靠在枕头上。
见太子静静看着她,林净月刚要跟他说破某些心照不宣的事情,就听传来一阵敲门声:
“殿下,您累了一天了,先用些晚膳吧?”
太子眉头微皱,正要喝退小令子,林净月拦了一下:“殿下奔波劳累,可不能饿坏了身子,我陪殿下用膳吧。”
太子没有反对。
圣旨已下的消息传到草原,没过几天,草原来人和忠勇侯定好了时间:三天后,漠北城外五百米处和谈。
定在这一处,既是为尊重大渝朝的太子——听说他身体不好,不能出远门。
又为自身安危着想——古有力士百步穿杨,可没听过谁能五百步外射中目标的。
时间地点定好之后,忠勇侯便命将士在此搭建高台,修整道路等等。
“嗐,有什么好搭的?只怕这台子还没搭好,草原又又又反悔了。”
“不一定,以往都是秋末才南下打谷草的,现在才热了今天?不过说实话,我也担心草原趁和谈之际,绑了太子殿下,拿他相要挟……”
“嘘,这可不能胡说……”
“……”
忠勇侯走在军营里,几乎处处都是类似的声音。
往各个郡城走上一遭,钻进百姓多的地方一听,如此揣测比比皆是。
不过也不怪他们,草原实在没有信誉。
上一次,也就是泰丰八年——整整打了两年多,和谈商量好的契约,都还没过呢,草原就又南下了。
草原的承诺,就跟放屁似的,谁信谁是傻子。
“石鸣鱼、萧染青、郑越、郑长安留守漠北城,和其他将领一道看住四处城门,一有不对立刻鸣鼓。”
“忠勇侯、朱福、郑津、左常渊、吴庸等人随孤往城外和谈,其他人守在近处,随机应变。”
“另外……”
和谈前,太子有条不紊安排好一切事情,并带上大夫闻白,派了太医莫疾留在城中照顾太子妃。
林净月听了罗掌柜和吴庸的禀告,得知了太子的谋划,这几日一直心中坠坠。
太子安排好漠北城中的一切事宜,回府和她一同用了晚膳,握了握她的手后,转身回书房继续忙碌。
翌日,天空浮起一抹银线。
太子坐上马车赶往城主府忙公务,直到黄昏前两个时辰忠勇侯前来,他才换上朝服,迎着百姓的欢呼声,和五千兵马一道出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