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迟县尉给我看了笔录,昨天戌时前这一刻钟时间里,除了昨日抓的人,其余人等基本都能互相作证,没有互相矛盾的地方,昨天几个疑犯应该没有抓错。”
而其他几个都是醉春楼的人,一并调查即可,朱夫人的事自然要另外去问。
“的确。”林月升略一思索,“醉春楼除了外围围墙和前楼较高,后院建筑都较为低矮,少树木多花丛,大白天的,小厨房和花厅只隔了一条廊道,外人就算会功夫也很难躲过守卫的眼睛。”
所以除非有什么天外来客,要不的确可以将嫌疑人锁定在小环、鸣仙、墨棠和朱夫人之间
“那么这四人之中,官府是否有所倾向?”
小满点点头,“若按常理,如果说谁最有投毒的条件,重点调查对象定是小环,她是最直接接触水杯的人,而且很了解七娘行踪。”
“她说昨天递了茶水以后便走开了,是因为七娘做菜专注,平日不喜欢下人过多打扰。但这些话也有可能是她说谎,而且小环的作案动机,也不能说没有,前几日,便有人看见她被七娘打了一巴掌。”
“因为一个巴掌杀人?”林月升面上虽仍是淡淡,声音里却明显透露出一丝怀疑。
“嗯,据她自己说,这件事最开始是因为谢琅的猫死了,小环在七娘面前说了几句忠伯老糊涂的话,说他给猫吃错了东西,那只猫才会死的,结果七娘就扇了小环一下。”
姜小满也认为可能性很小,“我觉得在没有新的证据指向她之前,我觉得或许可以将她的证词假设成真,继续往下推演。”
林月升忖度着这个名字,“忠伯?”
“怎么,你在想会不会是忠伯想杀七娘,但是不小心将毒药放错了地方?”
姜小满摇了摇头,“我今天也是这样问小环,她说,她只是觉得忠伯老糊涂了,记性差了,但绝不能故意害两位主子。因为忠伯是绝对的义仆,七娘常说,当年忠伯带着他们姐弟二人流亡时,忠伯为了救他们俩,不知差点死过多少回了。”
“那么,你们最怀疑谁?”
“我看不出来。”姜小满无奈一笑。
“但迟县尉最怀疑墨棠,原本他不愿说话,熬了一夜才勉强承认,说自己原是江湖剑客,与人决斗时被伤了筋骨,他逃到卧雪城时身无分文,正好碰到七娘招人,他为生计进了醉春楼,但他似乎并不甘愿,只说当时是为了七娘才留在这里。”
其实,醉春楼的笔录里也有很多人都听过墨棠说过,要与七娘同归于尽等言语。
说到这,小满又仔细回想一番,“最重要的是,在前楼后院之间守着的仆人们说,墨棠那天明明称病没去赴宴,但在戌时之前,却从前楼里往后院走,但墨棠说他当时只是呆得太闷了,出去走走。”
“情杀加谋财倒也算是个理由。”
姜小满表示赞同,“没错,所以说目前他的嫌疑很大,估计韦县尉此时便要从墨棠房间开始搜查。另外,就是醉春楼的头牌鸣仙,他在年幼时就被卖到一户富商家中那富商喜好男色,他”
她顿了顿,见林月升神色平常,咽了口唾沫,方才继续:
“他见鸣仙识文断字,对算术颇有天分,便有心培植他为自己做事,教他算账,直到前两年那富商去世,鸣仙没有地方去了,便来到醉春楼。好在七娘视他如亲弟弟,发现了他的本事,便将醉春楼的账本都交给他了。”
“据他自己说,七娘打算在这次宴会上,将醉春楼正式更名为醉仙楼,七娘自己退居幕后当东家,聘鸣仙来当掌柜。这件事我碰巧听墨棠和七娘争吵时提起过,应该没有假。”
林月升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肯定道,“你不相信这个鸣仙是凶手?”
姜小满一怔,她自己也不清楚。
或许因为鸣仙说过的那些往事,以及故事中,他和金小姐的命运,又或者,是因为那空灵哀婉的古琴声。
或许,私心里,她真的不希望他是凶手,但她怎么能保证,这样不幸的人就不会杀人呢?或许那天的雨下得正合鸣仙的意,他就是故意和他们说了那么多,或许他就是为今日而铺垫,他想用一段故事,用他对金如一的敬而远之,塑造一个清高、真挚的形象。
正如他对朱夫人做的
她扯了扯嘴角,“若真按照鸣仙这个说法,他自然是最不想七娘死的人,但没人能证明他说的话。”
“那个时间,他也的确去过小厨房那边,按照他的说法,是因为他发现墨棠因为七娘要给醉春楼改名的事,一直在找七娘的麻烦,他心里不安,宴席之前打算劝住七娘不要公布此事。”
只是他在小厨房前站了一会,发现七娘没有出来,便只好先去宴席上等待了。
林月升思量了一会儿,问道,“最后便是朱夫人了,你们今天去朱府有什么发现吗?”
“嗯,三息散不易得,迟县尉说,城内正经的药铺肯定没有这种毒药的,比起小环和鸣仙,墨棠有可能是在江湖时得到的。而朱夫人有钱,能找到这种奇毒的可能性也比较大,所以我们今早去了朱夫人院子搜查,不过并没有没发现三息散的残留,但是”
“有何不妥?”
“我们搜朱夫人的房间时,朱老板也跟着进去了,不过他对房间内布局的变化似乎不太清楚,这似乎比刘夫人说的更甚——朱老板已经很久没去他夫人房中。”
“另外,虽没发现三息散,但当我提出要去库房之时,朱夫人的贴身丫鬟小红神色有些紧张,不过我们最终也没有搜出什么,里面只有些常规药。”
“你是说小红有事隐瞒?”林月升话音刚落,楼下却响起一阵热闹的掌声。
小满起身走到墙根,推开里窗,见楼下又开始说起了演义,只是说书人已不是上次那老者。
她朝着台上一点下巴,“你看,凡要聚众,皆要以信号引人注目,就如这讲书人开场时必以抚尺惊堂。”
“照理说,案发前奏乐已停,锣响三声,宾客都知道准备开宴不会轻易离席,可朱夫人偏偏说自己水酒喝多了,又说回来时,看见鸣仙,便马上追上前,和他一起走向花厅。”
“再者,通往小厨房那条小路有缓坡,若急着小解,你觉得她会选择去那边吗?”
花厅小门外便有个茅房,显然距离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