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三次开口,声音低淡,仿佛在无声地强调,像是在提醒什么。
清浔怔怔地愣在原地。
她很难受地意识到。
他不是在叫她的名字。
他在叫她的身份。
从前池珣从来不这样。
哪怕在最正式的场合,哪怕在有媒体在场的公开活动,他从来不会用这种隔着疏离的称呼喊她。
他会直接喊:“清浔。”
会不耐烦地唤她小名。
会用只有他们之间才有的那种懒洋洋的、轻慢又温柔的语气。
可现在,他却用最普通的、最容易替换掉的词语,把她生生剥离成了“工作人员”中的一个。
她像是被按着心口狠狠捶了一拳。
手里的文件微微一抖,险些散落。
她用了两秒才仓促反应过来,迅速走过去,从桌上拿起一瓶矿泉水,动作机械得像是被临时拉上场的实习生。
她走到他面前,微微屈身,将水递到他手边,声音小得像蚊子:“池老师,水。”
她下意识在叫他的时候,仍然带着一点过去那种自然的习惯。
可池珣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随手接过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他动作随意,冷淡得像是在喝陌生人递过来的水。
清浔站在他面前,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
她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一个可以安放的表情。
她太清楚现场其他人是怎么看她的了。
那些人或悄悄打量,或假装专注,却用余光不断扫向她。
她听见有人低声说:“诶,这不是池老师的私人助理吗?感觉和其他助理也没什么两样嘛。”
“平时不是挺亲近的吗,怎么今天现场这样?”
“切,我还以为关系多好呢。”
“池老师也挺严的,叫了好几遍才反应过来……”
清浔像是突然从池珣身边,被他亲手推开了一步。
被他塞进了人群,被他划进了“普通助理”的那一栏。
她从未想过,池珣会用这样生疏的方式叫她。
就像是那句“助理,水”,不是喊她清浔。
而是在喊任何一个随时可以替换的人。
“没听见吗?”池珣喝完水,嗓音很淡,像是不经意的追问,像是刻意的一刀。
清浔低头,轻轻应了一声:“抱歉,我在收东西,没注意。”
池珣“哦”了一声,仿佛随口应付,没有任何后续。
他随手将喝完的水瓶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留下清浔一个人僵站在原地,手指还无力地攥着文件。
她看着他的背影,明明和从前一样清瘦挺拔,明明和从前一样风度从容。
可她却感觉……离自己很远,很远。
就像他是真的打算,生生剥离掉他们之间那点默契。
她看着那抹背影走远,感觉自己被扔进了冰水里,手心一片冰凉。
耳边周围人的议论声还在继续。
她听不清具体的话语,但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耳朵。
她拼命告诉自己。
没关系的。
他可能只是累了,或者心情不好。
他只是,太忙了。
可她低头看着自己无力攥着的文件,心底的苦涩却怎么也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