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光熹微。
斑驳的阳光仿佛散碎的流金,透过窗棂洒了进来。精致华美的雕花绣床上,粉色的轻纱纱帐随风起舞,影影绰绰窥见榻上女子安详甜美的睡颜。
江漫雪侧身卧于雕花绣床上,身上穿的是藕荷色桑蚕丝寝衣,衣领袖口绣着的芍药花精美绝伦,轻薄的面料在晨光下散发出淡淡的、如同珍珠一般的光泽。
单薄的蚕丝绸被盖在她的腋下,勾勒出曼妙婀娜的身姿。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乌黑如同云缎般光滑的长发似云雾铺散在珠色的被单上,轻纱下,香娇玉嫩的肌肤透着羊脂白玉一般的光泽。
突然,女子眉心拧紧,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香肩微颤,轻纱滑落,露出半扇珠圆玉润的香肩。两颊凝脂般的雪肌渐渐染上薄薄的胭脂绯色,粉嫩的樱唇半张,如樱花绽放,说不清的娇嫩魅惑。
“不要——”
她声音凄厉地尖叫一声,猛地惊坐起,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在晨光中折射出晶莹的亮光。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惊鹿般的水眸满是无措。
有人闻讯赶来,一把推开木门,快速冲到床前拨开帐子,看到江漫雪秀挺的鼻尖挂着晶莹的汗珠,眼神慌乱,眼底瞬间涌上一抹疼惜,语气关切,
“主子,你没事吧,好端端怎得又梦魇了?杏月,快快端碗温茶过来,给主子喝一口缓缓。”
说话的是她的大丫鬟梅见。
此时,她脊背挺得笔直,沉稳有序地指挥着另外三人。想来是表哥专门将几人接来伺候她的,于是江漫雪没多问。
屋里一阵兵荒马乱,有端茶递水的,有过来帮她打扇的,也有围着圆桌忙得不可开交,为她摆上茶水点心的。
江漫雪脑子有一瞬间的迟钝,不知此时身处何处,轻轻回了一句,
“我无碍。”
就开始观察陌生的环境。只见屋子宽敞明亮,红木雕花绣床垂绮罗,雕花精致,流光溢彩。鸳鸯绣枕整齐摆放,轻纱帐幔随风轻拂,似碧波荡漾,帐面繁花盛放,暗香涌动。
室内的陈设十分简单。
屋子正中央放着一张实木圆桌,桌上放着一套精美的青花瓷茶具,茶香袅袅。边上是掐丝珐琅缠枝莲纹球式熏炉,里面燃着的名贵香料散发出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精致的妆台,绣凳,玫瑰椅,贵妃榻,榻上横着一架古琴,看着款式,像极了失传已久的焦尾。绣着山水的折叠屏风侧面,是摆满精致摆件的博古架,上面的每一样饰品都价值不菲。
这奢华程度,比她在太子府还要强上许多。
表哥何时这般富有了?
江漫雪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抿了一口清茶,就扶着丫鬟的手走下床榻,汲上云锦织成的软底绣鞋,缓缓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下人帮她梳理满头青丝。
脑海里不由地回想起刚刚睡梦中的一幕。
皎皎月光下,矜贵清冷的郎君身材颀长,如竹如松,一身月白色长袍衣袂飘飘,仿佛随时都要乘风而去。他静静地伫立在碧色湖边的青石小路上,背影孤寂。
他的气质实在出色,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就引得游客纷纷驻足。
众人都在议论他是哪家贵公子,不知相貌如何,家住何方。只有江漫雪清晰地听到一声哀叹,“分明往日都是人迹罕至的,是个自戕的好地方,谁知竟突然一下窜出如此多人,还让人怎么死?”
江漫雪杏眼张大,想都没想就飞奔过去,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猛地将他扑倒。
生怕他想不开,江漫雪死死将人抱紧,语无伦次道,
“你……你别死。你想想,你还这么年轻,若是就这么死了,岂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就算不为自己,也得想想你的家人啊!”
男人的声音平淡无波,清冷得仿佛没有一丝温度。
“松开。”
“不要,除非你答应我不再寻死。”
江漫雪执拗地收紧双臂,像个无奈一般趴在对方结实有力的胸口,听到他剧烈的跳动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不自觉地红了脸。
男人不耐烦地想将她从身上扒下来,可江漫雪也不知忽然哪里来的那般大的力气,愣是将人抱得死死的,如同八爪鱼一般赖在对方身上,任他怎么努力,都挣脱不开。
许久,头顶传来男人气急败坏的声音,仔细听,竟还有些害羞。
“不知羞。”
江漫雪心想,不知羞就不知羞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还这般年轻,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你到底怎样才肯起来?”
江漫雪笑嘻嘻说,“只要你答应我,不继续寻死,我就放开你。”
“好,我答应你。”
江漫雪听到想要的回答,这才缓缓松开男人,抬起头的瞬间,对上一张稚气未脱却又难掩俊美的脸。只是这张脸……江漫雪吓得尖叫出声,同时也苏醒了过来。
她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做这样的梦,这跟平时的噩梦完全不同。
江漫雪敢肯定,两世为人,她都跟那个人没多少交集,为何会突然做这样的梦呢?
难道,这些跟她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不应该啊,就算她失忆了,但那人并未失忆,为何他从未向她提起这一切?
江漫雪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偏过头问梅见,
“表哥去哪了?”
梅见疑惑地停下手里的动作,“表公子何时来的京城,奴婢并不知晓啊?”
江漫雪惊恐地回头,“不是表哥安排你们在这里照顾我的吗?”
几个丫鬟纷纷摇头,这下子给江漫雪整懵了,她来不及梳妆打扮,站起身四处打量,“不是表哥派你们来的,那你们怎么找到我的,还有,我们现在在何处?”
橘如急忙解释,
“主子,我们现在在逍遥王府,这里是云梦居,是我们先前住的院子。前两日,咱俩出门中暑了,晕在了大街上,是王爷恰巧路过将我们捡了回来。所以我们现在还在逍遥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