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冷眉,终日感到无限的着急和寂寥。自从刘继超来医院探望过她以后,她再也没有见到来自水柳镇的熟人和朋友。对此,她并不感到忧伤和失落,唯独因为金鹿的不再出现令她感到日复一日的烦躁和不安。难道金鹿真的如他所言,仅仅只是帮她做完手术就彻底和她断绝一切来往?手术留在肉体上的伤口在一天天愈合,而融动在心灵深处的牵挂和念想,却在随着日月的轮转时时扯动着绵绵不断的情思。她在煎熬中苦等苦盼,等着金鹿的到来,盼着金鹿的出现,然而现实给予她的却是一个又一个失望和烦怨。看来金鹿是不会再来医院里看望她了。要想实现再见到金鹿的愿望,只有等自己回到水柳镇才能实现。终于,冷眉可以自己下床活动了,她想回家再继续休养。在冷眉的一再请求下,冷杉和罗秀珍也决定让冷眉出院。
踏上归途,冷眉心急犹如离弦之箭,她望着车窗外灿烂的阳光和田野里飞来飞去的小鸟,开始了对自己即将步入新生活的遐思远想……
罗秀珍说:“眉,你困不困?困了就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离家还远着呢!”
冷眉仍旧看着窗外,说:“不累,就是累我也不想休息!”
罗秀珍说:“你的伤口还没有痊愈,你要注意点儿!”
冷眉应了一声:“我知道!”
罗秀珍心疼地说:“我们本来应该在医院里再住一些日子,等你的伤口完全好了再出院,可你偏要急着出院,出院了自己可得当心点儿!”
冷眉说:“这次我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两个月,我都快急疯了,实在不想继续在医院里憋下去!”
罗秀珍说:“出了院也好,回到家里我就可以给你加强营养,你想吃什么妈就给你做什么!”
冷眉回过头来:“我急于回家,倒不是想让你给我做好吃的,我实在是希望我的那些朋友能陪我说说话。我的心情一好,伤口自然就好得快了,你说是不是?”
罗秀珍听冷眉提到那帮朋友,她首先想到的是金鹿,她很明白冷眉的心事,还知道冷眉因为金鹿没有再来医院看望而憋着一肚子着急和委屈,便轻轻叹息着自言自语了一句:“唉,也不知道金鹿现在怎么样了,他到底没有再来医院里!”
冷眉听见了,故意说:“妈,你怎么突然间会想起金鹿?”
罗秀珍没有直接回答冷眉:“不管怎么说,你做手术的时候,实在是多亏了金鹿帮忙!”
冷眉不知为什么微笑了一下,说:“妈,你现在也说金鹿好了?”
罗秀珍说:“我没有说过金鹿不好,以前,我只是说你们俩的事情不可能,现在看来,更不可能了!”
冷眉诧异起来:“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罗秀珍说:“以前我认为你们走不到一起,仅仅是因为我们两家从前的恩怨,可后来,你们之间有发生了那么些不愉快的事,我也看得出来,金鹿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了。都快两个月了,他都没有再去西安看你,你说他心里能有你吗?”
冷眉虽然内心这样想,但在罗秀珍面前,她还是噘了一下嘴说:“那也不见得!说不定他最近很忙,没抽出功夫!”说罢又将目光移向窗外,久压在内心的委屈使她的眼眶湿润起来。
罗秀珍觉察到冷眉的情绪变化,不再说话。坐在前排打盹的冷杉睁开眼睛,拧身向后看了看,又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汽车颠簸着驶过灵山县城,坐落在马路边上的金马钣金厂从冷眉眼前闪过,她努力回头再看渐渐远去的金马钣金厂,思绪一下子回到了从前……竹青曾经在家里驱赶她时的情形和当街辱骂她的话语,再次深深刺痛了她的心灵……
吃罢晚饭,刘继超准备去康东亮宿舍聊天。自从金鹿离开学校以后,几个小伙子总感觉心里少了点什么,聚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开心快乐了。张文荣除了打扫宿舍楼前的院子,就是到浴池转转,他所引导的诗社也随之荒芜了起来。对金鹿匆匆的不辞而别,刘继超、康东亮和吴金榜都有点生气,刘继超还不止一次地在康东亮和吴金榜面前指责金鹿不够意思,临别连个招呼也不打,使大家连想利用为金鹿饯行的时候劝他留下来的机会都没有,还说要找个时间大家一块儿去县城将金鹿狠狠地说上一顿。
刘继超走到宿舍楼前,正好碰上走下楼梯来的龚海燕。他见龚海燕手里还提着东西,便笑着说:“龚海燕,你这是去给谁送礼呀?也不避避人?你都不怕我说你行贿受贿?”
龚海燕佯装轻蔑地说:“爱说你只管去说!我要是怕你说,我就不会让你看见!”
刘继超尴尬地又笑了笑,说:“开个玩笑,哎,开个玩笑!你到底是去拜访谁呀?”
龚海燕停住脚步,看着刘继超,放大嗓门说:“我呀,不敬神,不敬仙,去看你的大恩人!”
刘继超稍作沉思,突然反应过来,有点惊讶地问道:“冷眉回来了?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龚海燕边说边转身:“管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反正是回来了!”说完便走了。
刘继超注视着龚海燕的背影,略有所思。
回到家里的冷眉,仍旧躺在床上,她一见到龚海燕,突然感觉鼻子发酸,眼泪涌进眶内:“海燕姐!”她扑向龚海燕的怀里。
龚海燕拍了拍冷眉的肩头说:“别难过,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大家就都放心了!”
冷眉抽泣着说:“海燕姐,在西安的这些日子,我特别想你!每天都盼望着能早点回来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