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军的头在水中连续沉浮几次之后,声音越来越模糊的时候:“你们……快……来拉我……”
眼看陈少军的头又没入水下,其他同学这才感到情况不妙。
张云虎:“快,赶快,赶快拉少军!”另外几个人也冲着陈少军溺水的地方喊:“少军!少军!”
有几人还试图将手伸给陈少军,可惜为时已晚,陈少军最后一次在水中挣扎着露出头顶和双手的时候,不等他的同学们抓住他的手,就又完全没入了水下,而且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大家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有两个人游到了河心泥沙洲上,呆若木鸡,瘫软在沙洲上。另外三个同学在惊慌之中返回岸边……
沙洲上的同学:“张云虎,你们赶快回学校去叫人!”
张云虎慌忙穿上衣服,离开了河边。
何艺兵还在默默地注视着渭河水面,看着水中一个个忙碌的搜寻者……
曹大彬:“张云虎,你们这些不成器的,都上高中了,还这么不省事,老师不被你们整死,也会被你们气死!”
张云虎转身看何艺兵:“何老师,实在对不起!”
渭河水翻滚着向东流去。
何艺兵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默默地注视着渭河水面,看着水中一个个忙碌的搜寻者……溺水的陈少军,大概早已经长眠水底,到了另一个世界,他哪里知道,此时此刻,渭河滩里伫满了他的老师、同学、父老乡亲,大家都在为他着急、为他悲伤……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传来,是陈少军的母亲在渲泄失子之痛……又是一出人世间的生死别离!何艺兵的心,也随着哭声,颤栗起来……
旁边有一位老人感慨地说:“他们家就这一个儿子,绳子真是从细处断了,唉,可怜哪!”
惨凄的哭声,勾起了何艺兵对许多遥远往事的回忆。生长在何家村的那些年月里,每逢夏天,他也曾常常和伙伴们来到渭河滩里玩耍,也曾亲眼看到过自己伙伴的性命消失在河水中,他年少的心房,何曾不猛烈震荡?何艺兵望着渭河水面,嘴唇嗫嘘着:人生在世几十年,生死不过一瞬间!
人们在河里整整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结果还是徒劳。
第二天黄昏,被河水浸泡得已近腐烂的陈少军的尸体,在距离他溺水处下游一公里的地方,浮出了水面……
吕志让的病故和陈少军的溺水,都在何艺兵心里留下了久抹不去的伤痛。接连几天的日子,他总在恍惚之中感慨着生命的脆弱,思考着人生的价值。
何艺兵心绪烦闷,在宿舍里抽烟。
曹大彬:“艺兵,你怎么忽然抽起烟来了?”
何艺兵美美地吸了一口吐出来:“大彬,你说这些伤情感的事,怎么都让我给碰上了?”
曹大彬:“艺兵,有些事情的出现和发展,实在是出人意料的,我们也无可奈何!”
何艺兵:“陈少军母亲那惨凄的哭声,勾起了我对许多遥远往事的回忆。”
曹大彬看着何艺兵。
何艺兵:“小时候,我也曾亲眼看到过自己伙伴的性命消失在河水中,我的心何曾不猛烈震荡?然而,惊魂稍定,我们又会忘记那些可悲可怕的场面,又会不顾师长的教导和阻劝,偷偷摸摸地溜向河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现在,我又在以长者的身份,为自己的学生操心,替学生的家长担惊。尽管我曾经苦口婆心地对学生教导,三令五申地给学生要求,但还是没有避免悲剧的发生。”
曹大彬:“艺兵,你已经尽到责任了,没有必要再这样自责!”
何艺兵:“受教育者有成长的烦恼,有生性的顽皮,教育者有应尽的职责,有工作的疏漏,矛盾丛生,大错铸成,为什么就不能相互体察,彼此容包?”
曹大彬:“也许,我们的工作是应该更扎实一些!”
何艺兵回头看着曹大彬:“大彬,我此时的心境,也许只有你才能理解!大彬,你能理解吗?”
曹大彬微微地点头。
何艺兵:“这几天,我总在恍惚之中感慨着生命的脆弱,思考着人生的价值。尤其是一想到吕老师含羞忍辱的心理处境和消极沉沦的生活态度,我就不由得想起了我的人生经历,我们的人生经历!”
曹大彬:“你的经历?我们的经历?”
何艺兵:“我曾经与心爱的恋人赵蝶衣海誓山盟,相约白头,到头来却在偏颇世俗可怕的重压下和父母顽固迂腐的威逼下而被迫放弃。那埋压在心中的痛伤,至今没有消失。”
曹大彬:“艺兵,你那么喜欢赵蝶衣,你就不应该放弃!”
何艺兵看着曹大彬片刻:“我们曾经和吕老师同在一个愚顽不化、刚愎自用的领导梁权韪手下做事,梁全韪毁掉了我们改变人生命运的大好机会,把我们也卷入了人与人之间的是非恩怨之中,那充盈在心中的愤恨,至今仍未散去。”
曹大彬:“和吕老师比起来,我们的人生只不过出了一些挫折,这点挫折算不了什么,不过……”
何艺兵:“不过什么?”
曹大彬:“不过那个赵蝶衣,我总觉得你不应该放弃!你这么重感情的人,你这样选择,会苦了你一辈子的!艺兵!”
何艺兵木然把目光转向窗外,他怎么会知道,他心爱的赵蝶衣已经和一个叫王长辉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了。
“笃、笃、笃……”有人敲门。
何艺兵:“请进!”
门开了,许志勇和林茂森出现在门口。
许志勇:“何艺兵!”
何艺兵一愣神:“哎呀,老班长,是你们!快进来!”
许志勇和林茂森进门。
何艺兵:“来,大彬,我介绍一下,这两位是我高中时代的同学!”
曹大彬:“二位好!”
何艺兵:“这位是我的同事曹大彬。”
许志勇和林茂森:“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