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米？问米人有什么本事？”

张姑姑眉头皱了皱，但又觉得这事不算什么隐秘，便径直说道：

“白米，或者糯米，可通灵通玄，凭着一点死气，便能问天问地问死人，道行够了，什么都能问出来。”

“这么神？”李镇觉得新鲜，“那张姑姑能问这羊么？”

张姑姑看了一眼，那头眼珠子爆掉的老羊，背部鼓鼓囊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老羊还在嚎，哭声听得久了，竟隐隐觉得跟人有些相似。

这头羊果真不一般，似乎道行，也不止通门小成那么简单，否则，以自己同样通门小成的道行，也不至于一点拦不住。

这羊诡异不堪，若问了，怕遭了其惦记。

若不问，又结不下李阿公孙子的善缘……

“那自是可以问的，只是问米一事，折寿元，损阴德，我不能问太久，烦请小哥说出些精炼的问题，我替你问。”

张姑姑作犹豫状，最终还是答应了李镇的请求。

但说自己折寿损阴德，明摆着是想让李镇欠下她这人情。

李镇不屑笑笑，你折的寿又有多少，哥现在手里掌着锣，那寿可是哗哗掉啊……

不过总比没通门之前掉的少太多，这锣的神异，似乎还有别处，只能等问米之后再去细究了。

张姑姑做法，没什么场面活，很朴素。

只是抓着篮子里米，不停地撒。

撒完，才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纸钱，借了火折子点着，纸钱很快烧完，纸灰落在那羊肚子前。

老羊的哀嚎声轻了些。

“她不点香？”

李镇心里疑惑，但并没问出来，只是想起自家那便宜爷爷做法的时候，常会点起供桌前的香案，甚至上次降服那寿衣张老娘的时候，也在坟前点了香柱。

这后面也要问黑猫的。

李镇记下，再看着张姑姑接下来的步骤。

只见她盘腿坐在老羊面前，嘴里低低念叨着啥，在那白米上圈圈画画，最终一低头，像脖子折了似的，脑袋垂了下去。

老羊停住了叫唤，围观的寨民们，也都大气不敢喘，毕竟见着张仙姑作仙法，那是稀罕的紧。

张姑姑脑袋垂下，随着一阵刺骨阴风刮过，她又重新抬起了头，脸上，竟多了些泪痕。

张姑姑声音变得悲戚，低沉，哀叹着，小声说道，

“李小哥，有什么问题，问吧……”

李镇清了清嗓子，问出了自己早已想好的第一个问题。

“张姑姑，问这羊，是不是怀着一个人？”

“嘶……”

寨民们倒吸凉气，只觉得李家小哥这脑门子是不是抽风了，羊怎么会怀着人呢？

倒是那被媳妇搀扶着的刘大牛，两眼一睁，身子又开始抖。

张姑姑听了，点点头，抚摸着老羊的躯干，温柔无比。

那地上的白米，隐隐变了形状，似乎是一行字迹，但好像只有张姑姑才能读懂。

看完了字，张姑姑脸上的泪更多了，她颤着声音，没急着回答先前的问题，反倒继续问李镇，

“李小哥，第二个问题呢？”

李镇深吸了口气，开口：“你问问它，变成这样，是不是人祸？”

张姑姑点头，继续沉默着抚摸老羊。

良久。

没等张姑姑说话，却听着“噗通”一声。

寨民们纷纷目光投去，便看见那被媳妇儿搀扶着的刘大牛，却跪在了地上，哀嚎道：

“娘，孩儿错了，孩儿不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