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里骤然安静。
僵持的低气压蔓延至每个角落。
陆景川箭步走上前,伸手握住林晚的胳膊,低声警告:“晚晚,我知道是我今天中途离开了母校让你生气。但是我也没办法,医生打电话来说可意腿疼,她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
林晚笑了。
她真的受够了。
这一年的时间里,她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没有情绪外放的权利。林可意那一双腿,成为所有人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武器,肆无忌惮地打压她。
以前的陆景川知道她这个孤女在林家的处境,明白她内心的苦楚,会无条件地站在她这边做她避风的港湾。
现在她所承受的风浪,一大半都是他带来的。
林晚推开他的手,朝不远处的一家三口说:“陆家准儿媳妇这个位置,我让给林可意。这样我就不欠她的,你们也不用再拿着她那双腿说事。”
三人微怔。
林可意眼睛都瞪大了。
圈子里谁不知道林晚和陆景川年少相识,青梅竹马走过数十载光阴?谁都有可能感情破裂,就他们俩不会。
陆景川眉心蹙得愈发紧:“晚晚,你在开玩笑吧?”
林晚没理他。
她动作利索地摘掉中指上的订婚戒指,扔在茶几上,转身往二楼方向走。
走至楼梯中央,被后方追来的陆景川挡住了:“林晚,发脾气也要有个度!不就是我临时回了海城接可意出院,犯得着这样斤斤计较,咄咄逼人吗?”
“车祸发生的时候,我选择保全你,才让可意没了双腿。于情于理你都该照顾她,我也在帮你还这个人情,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蛮不讲理?”
胳膊被拽住的那一刻,林晚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后倾倒。同陆景川一块摔下楼,除了剧烈的疼痛感,就是周围人的尖叫声。
她倒在血泊里。
余光瞥见医护人员将受伤的陆景川抬走。
无人理睬她。
林晚拼尽力气抬动手指,听见不远处的人说:“救景川就可以了!老林,你当初弄瞎了林晚她妈,卷走了所有财产才建立起来林氏珠宝。林晚活着,始终是个祸患。”
这声音愈来愈远。
痛感从清晰变得模糊。
从心底蔓延的恨意令林晚死死攥紧双手,强烈的求生欲将她从困境中剥离,天旋地转之际,林宅的景象全部消散,随之而来的是鲜艳的霓虹灯,车水马龙的街道。
下一秒。
脚下的地面忽地颤动起来,刺眼的车前灯光夹带着潮湿的雨水水汽,猛烈砸在林晚脸上。
抬眸的刹那,窥见陆景川那张熟悉的脸,见到他伸出来的手,几乎是同一时刻,林晚应激般推开了他。
‘砰!’
坚硬的车前身撞击在她腹部。
跌落至半米外的绿化带。
细碎的石子嵌入林晚的血肉,混沌的大脑清晰了几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污泥雨水的双手,打着双闪的事故车,熙攘围过来的群众,以及刚把林可意救下,发疯似地扒开路人朝她跑来的陆景川。
她重生了。
回到了车祸那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