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他分不清是自己受的伤带起的痛更多一些,还是心疼更多一些,取出六生令时,地灵也跟着出来了。
地灵出来后就呆呆地坐在床上一角,这与之前所见时的情绪神态大有同。没等谢白衣去问它怎么了,它看见楚知手中那串带血的耳坠便爬起来跑过去,然后抱着那耳坠下的流苏毫无预兆地开始哭。
倘若它会说话能出声,那豆大的泪珠不住地滚落,哭声必定是极为难过委屈的。
瞧见它哭,谢白衣的动作莫名地停了一下。
“别哭,”他低声说,“会过去的。”
但这话到底是对谁说的,又难以确切知晓。
六生令悬浮于掌心之上散发着淡淡的 灵息,忽然从禅珠上渡起几息青光徐徐地缠绕上来,在谢白衣的视线之中,六生令便散为灵息缕缕各自轻柔地融入到楚知禅的身体当中。
谢白衣小心地去握楚知禅的手,借灵力的探入与六生灵一道护住她的心脉,此时她的灵脉与气海已经损的损,乱的乱了。
来此血天一趟,几乎将她毁得七零八落。
花卿玉熬好药端过来,看见地灵哭得眼睛都肿了,就被花卿玉捧在手里带出去哄着了。
谢白衣给楚知禅喂药,听见她意识不清时声音极轻极轻地说疼,还有顾离火的名字。
他想,她大概是想哭的。
只是她又无从可哭。
守在楚知禅身边,后来捱不住身体上的疼与困,谢白衣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何时伏在床边睡着了。
六生令起了作用,楚知禅在后夜醒来。
刚醒来时她意识并不清明,后来所有的感官伴随着她失去意识前的记忆全都回笼。她这才动了下指尖,发觉自己的手中抓着的那串耳坠是她给顾离火的那串,不说其中蕴含着什么,单是这玉都是她亲手去寻来后制成的这样一串耳坠,她绝对不可能会认错。
视线再往旁边挪了几寸,便是谢白衣。
楚知禅闭了闭眼,强行催动灵力便要给谢白衣落个安睡咒,便被床畔的人先一步醒来,捉住了她的手指。
“别用灵力。”谢白衣的声音低,带着点久不开口的沙哑,他抓着楚知禅的手也没怎么用力,只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师姐,听话。”
楚知禅就将那个念头放下 了。
静了须臾,才听见楚知禅轻声开口:“” 顾尘死了。”
不是询问,她开口便是肯定的陈述。
同时也否决了谢白衣骗她的可能。
谢白衣不说话,只将她的手握住。
他知道这时候和她说什么都是虚言。
楚知禅在说出那四个字之后便也没有再吭声,她记得她当时强撑着意识要去拦他,但连一片衣角也没能够牵住,只记得他往前走,没有回头。
顾尘。
言而无信。
分明答应过她不许死的。_
像忽然呛了一口风,楚知禅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将谢白衣吓得赶忙抚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但那咳嗽牵着伤,星点血沫染到床褥上让谢白衣手足无措。
楚知禅呼吸粗重地缓着气,紧紧攥住手中的耳坠,她咳红了眼圈,咬牙轻声骂:“……骗子。”
跟她出来做什么?分明连外面的险恶如何都不知晓。
什么师兄……她从未把那药罐子当师兄。
她从来没想过要让顾尘来保护她。
窗外夜色深沉,熏香燃尽了。谢白衣不知哄了多久,才见楚知禅睡去。
谢白衣怕她睡得不安稳,落了个安睡咒,起身时偏头看向窗外,乌沉的眸子中尽是想杀人的情绪。
禅心剑归在剑鞘当中,杀气不休,外边是血色横天。
四方剿杀血气宫魔众,在就阴森血淌成河后终于将作乱的魔众们斩尽,各掌门、宗主亦回到各自宗门,六方护一阵自天下几方起,阵气成冲天灵流直破云天,阵成,便将整个修仙界护在其中。
凌潇洒携剑于渡州地界寻到了离惘,一战过后,将离惘逼退回血海。
丹晴怀中抱着一把断剑,偏头看向那冲天阵气,狠狠地啐了一口,这天下全都是一场笑话!
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中,宫婢提灯匆匆行过。
仿佛矗立直没云天的观星象的摘星楼上,少年身量挺拔,玉冠锦衣,袍绣蟒纹。他大步走上摘星楼,那里站着一位和尚模样的国师。
国师转过身来,微微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眯起眼睛,一双丹凤眸压着盛气凌人的尊贵:“星象如何?”
国师不卑不亢。“天机不可泄露。”
太子嗤笑,不置可否。
倘若天机当真不可泄露,又怎会起了流言,让父皇一怒之下斩杀众民?
紫微星……
父皇病重,皇姊,你也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