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园斋的老板姓金,四十来岁,人很瘦,一双永远睁不开的眯眯眼虽然小,但都说眼小聚光,他在鉴赏文玩古董这一块儿眼力很毒,我们明面上叫他金老板,背后都喊他‘金小眼儿’的外号。
金老板看我二叔怀里抱着一个大罐儿,像是来了个大生意,立马就笑迎了上来,递了支软白沙。
二叔接过烟,神秘的笑着朝里屋使了个眼神:“金老板,天冷咱屋里谈?”
古玩交易,也有见不得光的,就比如二叔怀里这个五联罐是‘生坑’,
外面人多眼杂,所以不太适合见光。
为此大多古玩店都在里面设了个隔间,专门谈一些偏门儿的买卖。
金老板会意,让他徒弟看着店铺,把我二叔请进了里面的隔间。
我没跟着进去,就在外面等着,心里也没个底儿,七上八下的犯着嘀咕,毕竟这就是一个用浆糊粘起来的破罐子还搞的这么神秘,我寻思着都不一定有金老板递来的那支白沙烟贵,等下要是被金老板给轰出来,这大清早的可就丢人了。
结果我在外面等了足足大半个小时,二叔和金老板这才从屋里出来,俩人脸上都带着笑,看上去心情都不错,像是买卖成了。
二叔嘴里叼着一支刚点上的白沙烟,笑呵呵的冲我使了个眼色走人。
我跟着二叔前脚踏出沁园斋的门槛,后脚就立马迫不及待的问二叔:“叔,卖了多少钱?”
二叔抽着烟,伸出五个手指头在我面前晃了晃。
“五十?”我猜道。
依我说那破罐子卖五十块也行了,最起码够我们叔侄俩吃顿不错的年夜饭,也算是把这个年给过了。
但二叔却白了我一眼,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啊?”
我惊讶的瞪大眼睛:“五百?”
二叔笑着点了点头:“走,带你下个馆子去!”
还真的是卖了五百!我心里一半惊讶,一半懊恼。
惊讶的是,那一个用浆糊粘起来的破罐子居然还能值五百块。
懊恼的是,昨晚的几声猫叫把那老头儿给吓着了,要是罐子没摔烂是个全品,价钱至少翻十倍,说不定还能直接给我们把账平了。
但现在后悔这个也没用了。
口袋里有了钱,二叔就带着我到隔壁街的湘菜馆,摆了一桌‘庆功宴’。
上一顿是半碗浆糊,下一顿是王八烧土鸡,这种落差对于我和二叔来说都是常态。
一顿酒足饭饱后,我正准备问二叔接下来怎么办,话还没开口,二叔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我,说道:“小守儿,你出去买两个手电筒,两捆麻绳,再多买几个布袋,东西买好回家等我……”
最后想了想,又在后面补了一句:“再上菜市场买个黑驴蹄子回来!”
我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看着二叔反问道:“叔,买这东西干么子?”
二叔俩眼一眯,看着我神秘笑道:“昨晚那老头不像是个专业的土夫子,搞不好是种田翻地碰着了个大坑,里面应该还有货!”
我一听二叔这话,再一想他让我买的电筒、麻绳和黑驴蹄子,立马就反应过来,二叔这是要去盗墓!
“叔,咱没干过这个,不专业啊?”
我咧嘴皱着眉,因为经常跟古董打交道,我可没少听说,盗墓是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危险行当,运气不好还会遇到机关,甚至是粽子什么的,这可不比翻墙进院,偷鸡摸狗。
没有金刚钻,可干不了这瓷器活。
二叔看着我皱着眉头的表情,却哼的一笑:“啥专业不专业,那老头儿瘸着条腿都能弄上来个罐子,咱爷俩儿咋就不行了?”
说罢,二叔又岔开了话题,说道:“那块玉片知道是啥地方的东西吗?”
“啥?”我赶紧好奇的问道。
二叔先是扭头瞅了瞅四周,又压低着嗓子说道:“金缕玉衣上的残片!啥墓能配得上金缕玉衣?我就说咱爷俩儿能否极泰来吧!”
“这活儿要是能干得好,我给你娶个婶子,生个小堂弟,让咱们姜家开枝散叶起来……”
二叔越说越起劲儿,又让服务员上了瓶剑南春。
用后来的话说,这算是半场开香槟……
我也就是从这时起,正式踏上了盗墓这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