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李恒的脑海中,在南门所有将士的耳边,轰然炸响!
东门破了?
怎么可能?!
李恒的第一反应,不是惊骇,而是无边的震怒。他一把揪住那斥候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的脸上。
“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些什么!”
“敌军主力尽在城南!刚刚才被我击溃!东门怎么可能会破?!你是不是敌军派来的奸细,在此妖言惑众!”
那斥候被他摇得七荤八素,却依旧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是真的!是真的啊将军!”
“不是南蛮……是另一支兵马!从城里……是从城里杀出来的!”
“他们……他们好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我们的人……何滔将军……何将军带着两千弟兄去驰援……一个都没回来!一个都没回来啊!”
“东门……东门大开着!城外全是敌人!数不清的敌人!咱们徐州军的……尸体……尸体都快把街道给堵死了!!”
斥候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绝望。
李恒揪着他衣领的手,在不知不觉间缓缓松开了。
他的脸色,由涨红转为煞白,再由煞白转为一片死灰。
从地底下冒出来的兵马……东门大开……何滔全军覆没……
一个个关键词,像一柄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将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狂喜、所有的功勋幻想,砸得粉碎!
他不是傻子。
他瞬间就想通了一切。
什么狗屁大捷!什么击溃敌军主力!
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
南门这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这看似拼尽全力的总攻,不过是为了吸引全城注意力的诱饵!真正的杀招,在东门!在他以为最安全、最稳固的东门!
他所谓的“赫赫战功”,不过是为敌人的珠帘锦帐,添上了一朵无足轻重,却又无比滑稽的绣花。
他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在舞台上卖力地表演着,却不知道,自己亲手为真正的杀手,拉开了帷幕。
一股混杂着羞辱、愤怒与恐惧的冰冷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将军!将军!”身旁的副将连声呼唤,才将他从失神中惊醒。
李恒猛地回过神来,他环顾四周,那些刚刚还在欢呼的士卒,此刻脸上全都写满了与他一样的惊骇与茫然。
“快!”
李恒几乎是凭着本能,用已经嘶哑的嗓音,下达着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还来得及的命令。
“王副将!你立刻点齐两千人马!火速驰援都督府!快!无论如何,要保住都督大人周全!”
“是!”
“其余人!所有能喘气的!全部跟我来!”
李恒翻身冲下城楼,一把夺过亲兵牵来的战马。
他跨上马背,拔出腰间的佩剑,剑指东方,那里的夜空,已经被火光映照得如同白昼。
“目标,东门!随我……夺回东门!”
他的声音,在颤抖。
三千徐州军,在经历了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在各自将官的呵斥下重新集结。他们抛下了手中的酒碗,丢掉了还没吃完的烤肉,重新握紧了冰冷的兵器。
只是这一次,他们脸上再无半分喜悦,只剩下对未知的恐惧,和对命运的迷茫。
“驾!”
李恒一夹马腹,当先冲出。
三千人的铁流,汇入天昊城内已然混乱不堪的街道。到处都是尖叫着逃窜的平民,到处都是被惊扰后跑出家门的家禽,一些店铺燃起了大火,浓烟滚滚,将本就压抑的夜色,搅得更加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