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棠觉得,或许是与那块血玉有关。
天色刚蒙蒙亮,趁着府内人都还没醒,她带着玉竹先行出府了。
她接下来要见的那位奇人,住在贫民窟,任谁瞧见他,都觉得是个疯子,这世间,齐云棠是唯一了解他的人。
天很快亮了起来,街道上商铺陆陆续续开了,齐云棠买了些许糕点,最主要的是六壶桃花酿,那位奇人最爱喝了,还有一只烤鸭,一只烧鹅,些许菜肴。
算算时间,齐云棠也有一年多没来见过他了,其实也不确定,他是否还在这里。
大早上的贫民窟,很是安静,乞丐与一些难民都还没睡醒,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子臭味,汗臭与脚臭交织着,齐云棠下意识捂住口鼻,加快脚步,轻车熟路的往奇人所住的破房子走。
“什么玩意,也敢跟老子叫嚣?臭乞丐!躲得还挺隐蔽,让老子一顿好找,得罪我们商行,今日有你受的!都给我打!往死里揍他。看今后他还敢不敢坏事!”
破房子里传来嚣张怒吼,紧随而至的是中年男子闷哼声。
齐云棠加快脚步走进去,冷喝道:“住手!”
“哪来的臭娘们坏老子好事?”青年不羁的目光转过来,看清是齐云棠后,吓得后缩了步,赶忙弯身行礼,变了态度:“原来是齐小姐,这贫民窟脏乱无常,您怎么来了”
如今齐云棠与太子有婚约的事情,早已传遍整个汴京。
只要认得她这张脸的人,见了面,都得勒紧裤腰带,谨慎出言。
齐云棠视线落在一身狼狈的男人身上,尽管那张脸瘦弱苍白,她还是一眼认出了。
这位奇人,不受世人待见,愈发落魄,被人欺凌,甚至都不还手!
齐云棠心中复杂,“他是我罩着的人,谁准你们动的?
“呦!这不是误会了嘛!我们若是知道他与齐小姐有关系,万不敢动他!”
齐云棠皱眉,懒得废话:“滚!”
青年带着人,赶忙灰溜溜离开了。
“青叔!”齐云棠赶紧跑过去,玉竹提着东西,跟上。
一年多不见,青叔衣服愈加破烂,整个人蓬头垢面的,浑身是伤,与一年前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齐云棠最初认识他时,并非在贫民区,而是在汴京街头。
他摆摊鉴宝,能说出所有东西的来历与价值,寻他鉴宝的人每日络绎不绝,每人十文鉴宝费,一天下来,也能赚得二两银子解决日常温饱,他虽住在贫民窟,在齐云棠眼里,始终与这里的普通贫民有所不同,与他几次交谈,宛如知音。
可怎么也没想到,再次相见,他会这般落魄。
齐云棠抓住他的手,是冰凉的。
青叔抬头,往日生辉的双目,已经失去光彩:“齐小姐,我一个半死之人,不值得您挂念。”
“青叔,这一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云棠想不到,究竟是什么让这么一个洒脱之人,变成今日这幅境地。
青叔叹息:“汴京开了个鉴宝居,与丞相是亲戚,虽名为鉴宝居,能力却不怎样,最初请我做局,我这人,闲散惯了,不愿被约束,便没去,继续在街上摆摊,后来这些人便时不时为难,最初是言语刁难,后来是传流言,再后来是砸摊子大打出手!我这一年,日子不好过,哎……”
“那方才他们是……?”
“鉴宝居如今开不下去了,汴京都知道他们招摇撞骗,有些百姓知道我居住在此,上门来求鉴宝,这些鉴宝居的人,自然不高兴,便来警告,刚动手,你便来了。”
也幸好齐云棠来了,否则他怕是要被打死的。
齐云棠赶忙从怀中取出一瓶金疮药递给他:“青叔,这药效果好,是云神医所赠,你拿着。”
青叔摇头,没接过:“这么好的东西,齐小姐还是自己留着吧。”
她不高兴了,“青叔,你我之间还需在意这些,拿着吧!”
青叔苦笑,无奈摇头。
玉竹倒是眼尖,小声说了句:“小姐,这位青叔的手,似乎耷拉着……”
齐云棠抓着他的手,却并未意识到此事。
垂眸一看,青叔右手手掌的确耷拉着一动不动,左手倒是好的。
她慢慢松开手,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青叔这手,怕是被人故意弄断了。
定也与鉴宝居脱不开关系。
齐云棠心情复杂,来意也说不出口了。
“青叔,我带你去寻云神医,他能治好你。”
“呵呵呵……不用了。治好还是会断的,命也迟早会没的!到底是我生的卑贱,斗不过权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