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大人,我与夜将军明日赶赴青州,擒拿祁王归案。东平郡及青州周边州府的安危,便仰仗您多多费心了。”林青青郑重托付。
“下官绝不负密使大人所托。”虞东升神情肃穆。
“原本下官想过写信提醒那些接到祁王请柬的同僚,又顾虑人心难测,恐怕走漏了风声,打草惊蛇,反而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故而未敢轻举妄动。
不过,密使大人尽可放心,但凡下官有三寸气在,东平郡必固若金汤。”
他挺直了腰背,犹如雪中的青松,无惧风雪。
东平郡是边陲重镇,兵力冠绝周边,麾下将士皆是沙场锤炼出的虎狼之师。
若祁王当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扯旗造反,他虞东升拥护朝廷的鲜明立场,对其他摇摆观望的州府,无疑是一盏指路的明灯,一座压舱的巨石。
“虞大人,”一直沉默如山的夜云州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金戈之音。
“还请即刻调遣五千精锐,乔装分散,秘密潜行至青州城外三十里处凤凰岭待命。此岭地势险要,易于隐蔽,可俯瞰青州西门。待城中祁王府方向燃起狼烟,便是祁王伏诛的信号。
届时,你的人马需即刻亮明旗号,擂鼓进军,直逼城门。切记,务必造出‘朝廷大军压境、雷霆扫穴’之势。旌旗要密,鼓号要烈,烟尘要大,声势要足以令城中守军胆寒,令祁王余党心生惧意。”
他一派从容,胸有成竹。
“下官领命。”虞东升躬身抱拳。
这位夜将军想来是一位久经沙场的统帅,地点选择、信号安排、威慑要点,皆直指要害。
擒贼擒王,他与林青青深入虎穴,图的是出其不意直取首恶。
然而祁王经营多年,府中必有豢养的死士,若其主遭擒,难保不会有人狗急跳墙,玉石俱焚。能震慑宵小、压制混乱的,唯有更强横、更无可置疑的武力。
这部署,真是一步绝妙的好棋。
交代已毕,夜云州与林青青拱手告辞。
“密使大人……”虞东升叫住了他们,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虞大人,”林青青停步,回眸看他,虚心求教“可是我们的安排尚有疏漏之处?请大人直言。”
“不,大人计划周详,思虑周全。”虞东升连忙摆手,小心翼翼的问:“下官斗胆,敢问密使大人,我们是否需约定一个最后时限?倘若过了时限,青州城内依旧未见狼烟升起……”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下官是当机立断,尽起东平三万虎贲,不惜代价强攻青州?还是固守待援,八百里加急向朝廷求援?”
密使的计划固然堪称完美,但祁王府绝非郡守府可比。
那是龙潭虎穴,是祁王经营多年、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的老巢。
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若两位密使万一落入祁王之手,他又该如何抉择?
“虞大人,”林青青微微一笑,平静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此事,无需惊动朝廷。我们,能够自行解决。”
“这个……”虞东升看着无比自信的小姑娘,不知道该夸她一声“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说她一句“不知天高地厚”呢?
“虞大人,常言道,‘没有三把神砂,谁敢倒反西岐’?”她目光清亮,直视虞东升,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你大可放心,此行即便无法擒获祁王,我与夜将军也自有手段,全身而退。”
虞东升被她的自信感染了,随即悬着的心落下来一半。
或许是他多虑了。眼前这姑娘,看似年纪轻轻,行事却步步为营,环环相扣。
从精准判断李伟的疑心与野心,到利用自己的“中毒”将其牢牢套住,再到借势将李伟推去祁王面前成为一枚主动的棋子,甚至早早联络上胡大夫这步暗棋……
这份缜密的心思与翻云覆雨的手段,哪里是什么“不知天高地厚”?分明是胸藏万壑,算无遗策!
虞东升心中的忧虑消散了几分,能在如此诡谲险恶的棋局中,将祁王与李伟这两个心怀叵测的人玩弄于股掌,这份胆魄与智谋,已然超乎想象。
她需要的,绝非自己的杞人忧天或指手画脚,而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倾力托举。
“是下官过于胆小慎微了。”虞东升释然一笑,他后退一步,对着林青青深深一揖,“如此,下官便在东平枕戈待旦,静候青州城头狼烟起,与大人里应外合,共破逆贼。”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林青青身上。
这个身形娇小玲珑、只见过两面的年轻姑娘,此刻在他眼中,身影却仿佛拔地而起,巍峨如山岳,需要他这个七尺男儿,由衷地仰望。
那并非出于官职的敬畏,而是对绝对实力与超凡智慧的折服。
夜云州再次抱拳:“虞大人,咱们后会有期。”
“二位大人,珍重。”虞东升肃然拱手相送。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了,他还没有收回视线。
“大人,夜深了,你要保重身体,快快回房休息吧!”胡大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
“胡大夫,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你就敢把本官的命交到她的手里,还真是胆大包天呢!”虞东升轻哼。
之前还以为自己的人格魅力释然,他才会全心全意的帮自己演了一出戏。
没想到,人家信任的是素未谋面的密使大人。
“大人,我们药王谷断定三更死的人,拖不过五更去。我们想保的人,就是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也有办法给他拉回来的。”胡大夫提起“药王谷”的名字,脸上露出了与有荣焉的骄傲。
“一个药王谷看不上的人,你有什么骄傲的?”虞东升直接戳了胡大夫的肺管子。
“大人,您还不是皇上呢,不也操着国泰民安的心吗?”胡大夫很认真的反问。
虞东升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这话也是能说的?
“睡觉睡觉,我还是病人呢?”虞东升连拖带拽的把胡大夫弄进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