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沐雨都是一副逗小孩玩耍的风轻云淡架势。

强烈的屈辱感从少年心底涌起。

沐雨分身的破碎只不过是开始，接下来发生的一系列剧变，让神月国一败涂地，狼狈退军。

不过对少年来说，他其实并不在意神月国的战况，他在意的，唯有自己的弱小，自他崛起以来，已经很少有人能给他如此强烈的屈辱感了。

往事如烟，已过百余年，可往昔那临阵肃杀之意，恍如昨日。

虚空中，两人又交锋数次，沐雨手中铁剑锋芒依旧，而冷逸挥动幻海，举止间潮起潮落，和沐雨打得有来有回。

“从极北魔王降世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沐雨。”天蓓笑道：“你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逸十分好奇，你既然已经彻底堕落，与天下为敌，为何还会为智行山冒险出头？你修为尽废的那段时光，一定过得很屈辱吧？”

“你这些年来行事诡秘，看似一心想让你死去的徒弟复生，却又总是做些超出常理之事。”

“告诉我，杨子默。”天蓓忽然阴沉道：“墨凝身上的血鼎咒印是怎么回事？你对她种下此等远古邪印，又一直跟在她身边，目的究竟为何？你最好说清楚，否则我饶不了你。”

杨子默闻言，星辰般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异色。之后，他丢掉损坏的铁剑，随手又拿出一把锈蚀的钢刀，淡然答道：“神月皇族少有不狂妄自大者。”

“杨子默，说到狂妄自负，这天下间谁人能与你相比？”天蓓冷笑道：“当初以区区一具分身之力，欺瞒了神月大军数月之久。而你本尊呢，却尽做些偷鸡摸狗之事，从来不敢正面一战。我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最好不要把墨凝牵扯进来，否则，逸会将你千刀万剐！”

杨子默闻言，忽然道：“你喜欢她？”

“我！”天蓓一窒，冷哼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总之你别想伤害她……嗯？”

幻海内一切动静尽在天蓓掌控之中，他猛然转头，只见一道被蝴蝶虚影笼罩的倩影正向受困的洪武公冲去。

出手之人正是赶来的楚小凝，她赶到战场后就极有默契地直奔老院主受困之地，一是为了及时救人，二来则可以让天蓓分心。

唰……

业火蝶虚影所过之处，洪武公周围近乎凝固的幻海竟有蒸腾的趋势。

“丫头，这可不行啊。”天蓓见状微微摇头，身形一动，想要出手。

杨子默如影随形，一记黑暗咒印逼退天蓓，淡然道：“看来你依旧没学会尊重前辈。”

“大魔头，这边交给我了！”楚小凝见状精神大振，加快了速度。

虚空中，天蓓挥动幻海，阵阵波澜将杨子默攻势化解。

“杨子默，别以为我怕你！”天蓓脸色阴沉，浑身真气如烈火涌动。

分身道法！

数息之后，一道和天蓓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了虚空中，向楚小凝疾驰而去。

杨子默见状一愣道：“分身道法？你还真是目中无人。”

神月分身道法极为强大，唯有帝境以上修为方可修炼，所召唤的分身拥有本尊神魂印记，从表面上看起来与本尊无异。

不过分身道法的缺陷也很明显，若是分身拥有本尊三成战力，那本尊亦只有七成不到的战力，并且由于一心多用的缘故，战力还会进一步降低。眼下天蓓居然敢出动分身去阻止楚小凝，那他的本尊战力将会有大幅的削弱。

“你试试便知！”天蓓阴沉着脸，手提神月号挥动幻海，刀芒带着浩瀚的波澜向杨子默碾压而去。

杨子默也加强了攻势，手中兵刃变幻无穷，一边化解幻海刀芒的威势，一边寻机重创天蓓。

另一个‘天蓓’则出现在了楚小凝身前，制止道：“丫头，停手，你这样做，武公院主真的会死！”

楚小凝一剑斩向天蓓，怒不可遏：“你卑鄙无耻的大骗子，该停手的是你！”

天蓓躲开剑芒，耐心解释道：“神意剥离不能强行打断，若是强行中止，老院主必死无疑。丫头，我只取火之神意，不会取他性命。”

“可我想要你的命啊！”楚小凝早已施展魔女变，银发乱飘，拔剑一通乱斩，把天蓓的分身打得不断后退。

“大魔头、压制住他本尊！”楚小凝大叫。

“来了！”杨子默话未出剑已到，不顾防御地攻击天蓓。在两人的狂攻下，天蓓本尊纵有幻海加持，有雷之神意、水之神意护体也招架不住，越打越被动。

噗嗤！

数十息后，天蓓分身被楚小凝一剑捅穿，他握住怜月剑身，一脸苦笑道：“丫头，火之神意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我真的有苦衷，信我一次可好？”

“信你？一具分身也敢来糊弄我、等死吧！”楚小凝此刻盛怒，哪会手下留情，手腕用力，剑锋搅动，天蓓的伤口血肉横飞，溅在了她的衣裙上。

这分身好真实……楚小凝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也见识过美定满的分身道法，被摧毁时不过化为精纯的灵力消散，怎么被杀得血肉横飞？

或许是天蓓实力远胜美定满，他的分身必然与众不同……楚小凝没有多想，手中剑势连绵不绝，时而重斩破甲时而细剑封喉，将天蓓逼得有些狼狈。

即便是分身，多少也蕴含神魂印记，受到的痛苦与反噬并不会减少。

天蓓嘴角溢血道：“我之所以需要神意之力，一切都是为了救助我的至亲。”

“呵呵，所以你就滥杀无辜、血洗智行山、甚至连毫无修为的生灵也不放过？”楚小凝气到发笑，双手错落，怜月剑一分为二，化为勾月双刺，左刺狠狠插在了天蓓肩上，右刺斜向一拧——

噗嗤！

天蓓的断臂飞出，血洒虚空。

冷逸脸色发白，却仍然在躲避：“不管你是否愿意相信，今日之事，实非我所愿，亦非我之令。我会补偿你，哪怕只能让你好受一点。”

“那你就去死吧！”楚小凝双刺合一，怜月剑圆旋扫出，一式云月展翅泼出剑光似漫天铁水，天蓓被凌乱的剑气喷得千疮百孔，吐血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