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巍然白萦纤一行人走后不久，房子里又迎来了一波客人。

是孙科长，带着胡璇、小宋和他的夫人。

程修言有些无奈：“你们是约好了，都今天来探望孤寡老人吗？”

这群都是人精，一听就知道之前谁来过了。

孙科长道：“我才是孤寡老人，这不没人陪我过年，只能来找你陪我。”

小宋也笑道：“言哥，我们也不多打扰你，就是想到大年三十，来给你给孙科长做顿年夜饭。”

小宋的手艺现在是真不错，小宋的夫人之前被倭国人炸断了一只手臂，他会成为狡兔，与这件事不无关系。这些年，小宋一直不离不弃，为了妻子学会了很多很多，包括一些扎针以及按摩的手法。

即便他现在官职还不错，也会每天坚持为妻子推拿按摩，洗衣做饭。

他们一起吃了一顿年夜饭。

程修言问胡璇，为什么没有把她的丈夫也带上。

胡璇笑道：“你跟他又不熟，带他来干什么？看一眼我曾经住的地方吗？”

程修言知道，她的丈夫的确跟自己不熟，他们不像小宋二人，都曾经是他的下属，她带个不认识的人来，又成双成对的，简直是刺激他。

但这其实对程修言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街上的每个人，都可能会在某个瞬即刺激到他，这是他的问题，跟别人无关。

他一直很感念胡璇姐对他的照顾，本想跟她说，下次由自己去拜访姐夫，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自己实在没有精力，遂笑了笑，作罢此事。

一顿饭吃完，小宋二人与胡璇相继离开，唯有孙科长留下，陪他一起守岁。

两人对坐小酌，基本是孙科长说，程修言听，偶尔应两句。

他们聊到以前的事，孙科长有些感慨，他大概是喝的多了，对程修言道：“我那个时候，以为你不会喜欢小江小白他们，倒是不想，你们现在关系还不错。”

程修言笑笑，他的确是不喜欢他们，只不过，他们都帮过她。

他感激江巍然当时助自己找到了她，也感激白萦纤维护过她。

当年抗倭胜利，因着江巍然突然宣布他是红党的人，脱离国党交了兵权，而秦大帅回到了滕洲城，却依旧拥兵自重，拥护国党，所以组织当时打算，让秦晚依潜伏回家，一边说服父兄归降，一边窃取军事情报。

所以，暂时没有公布她的红党身份。

但她当时的身体已经很差了，于是他们改变了策略，她写了封信回滕洲城，提出想要见一见父兄，先探一探虚实。

是时政府开始清算汉奸，程修言因为要潜伏进特高课，是被销过档案的，所以孙科长让他重新去登记。

便是他离开的这么一小会儿，一群激进的百姓，带着一堆破铜烂铁冲进医院，扬言要砸死杀掉姚老的汉奸。

当时是即将临盆的白萦纤，独自一人挡在了她的病房外面，大声宣称，想要动她的姐姐，就从她身上踏过去。

她关了门，一个人在病房前，思路清晰的辩解了秦晚依为了潜伏，不得不杀掉姚老，但同时，她也杀了山口，杀了藤原，杀了松本，还放走了整个集中营的人！

有人甚至被白萦纤说哭了。

一群来踢馆的人，最后变成了来看望秦晚依的人。

事后说起这事，秦晚依简直后怕，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力气冲出去，所幸白萦纤最后没事，生产也很顺利。

这件事，程修言是记白萦纤的情的。

他给怡怡的红包，其实不止是秦晚依的一份，也有他的一份。

程修言没说什么，只是跟孙科长又喝了一杯。

时间越来越接近十二点，外面的炮声也越来越密集，他们俩都喝的有些多。

程修言喝的尤其多。

孙科长感觉自己已经喝晕了，他缓缓按住程修言的杯子：“差不多了，咱别喝了。”

程修言拂开他的手，又给自己满了一杯：“我这里好酒还多，今晚管够。”

孙科长看着他一杯接一杯的喝，感到有些心惊，其实自从秦晚依走之后，他就觉得小程消沉了很多，连状态也时不时有些游离，他总担心他有一天会突然随她去了。

就像现在，他觉得这人想把自己喝死。

他叹了口气，今晚第一次提起秦晚依：“她如果还在的话，应该不想看到你这样。”

程修言微微怔了一下，他的手紧了紧酒杯，好一会儿才抬头，对孙科长道：“你说，人有灵魂吗？”

孙科长本来想说没有，但他知道程修言想听什么，纠结了一下，他道：“我不知道。”

程修言笑了一下：“你其实不信对不对？曾经我也不信。”他沉默了一下：“但现在，我想信。”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她走的时候，跟我说，要我不要担心她，她说她不会真的死，她会去另外一个世界，好好的活着。”

这明显是安慰他的话，孙科长听着，没有作声。

程修言笑起来：“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觉得她在安慰我？”

孙科长没说话，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跟他碰了个杯，一口喝了下去，算是默认。

程修言却道：“可我觉得，她不是在安慰我！她也许，真的还活着，在另一个世界活着！”

“你不知道，她当时的神情和语气，她是真的没有在安慰我！”他微微激动了些，对孙科长道：“对了！她曾经跟我说过，倭国人会在什么时候投降，他们真的在那个时候投降了！”

孙科长惊了一下，只听程修言道：“我之前，沉浸在自己得悲伤里，想这件事想的不多，最近这几日忆起此事，我越来越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没有骗我！”

孙科长仔细的看了看他，这么多年的接触，他也知道程修言不是一个信鬼神的人。

所以，这更让他害怕，难道，眼前这人也跟秦晚依一样，精神状态已经出现问题了？

然而这人现下实在喝的有些多了，他看不出这些话是不是醉话。

程修言自顾自的跟他碰杯：“老孙你说，如果我今天就这样喝死在这里，会不会去到有她的世界？”

纠结了很久写不写这一段，但是脑子里的画面太鲜活了，他们太真实了，还是决定记录下来。

番外一、番外二都是刀，番外三是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