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怎么没听到她刚刚说的话呢?
年幼时,周文瑜平等地痛恨周家每一个人。
她恨爸装聋作哑,从来没有尽到过作为父亲的责任,更没有半点担当。
她恨妈重男轻女,与其生而不养,倒不如出生时就把她掐死。
她恨大姐没有主见,总是像老黄牛般任人驱使剥削,更恨大姐试图同化她。
她恨三个弟弟。
他们的存在,令她本就如履薄冰的生活,更加举步维艰。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恨意也逐渐消散,为什么不恨了,因为恨也是在乎的一种。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她用了十多年时光磨平委屈与愤恨。
解除枷锁的那一天,她就告诉过自己,以后要自私一点,要对得起自己,谁也没资格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
“周文彦,长城要是用你的脸皮来做,孟姜女哭上十辈子也难倒。”
周文彦脸色铁青,双眼仿佛能喷出火来,他怒吼:“周文瑜!”
周文瑜慢条斯理地掏了掏耳朵,“小点声,毕竟我可不像你一样耳聋。”
大概是实在觉得无趣,她敛眉冷笑,冷漠表态:“今天我就把话摆在这儿了,让我照顾她,痴人做梦。”
“以后没有大事,别来找我,懂了吗?”
即便周文瑜表达的很隐晦,但大家都听懂了,毕竟人除了生死,还有什么大事呢?
她就差把老死不相往来放在明面上了。
这一刻,无论是周文彦还是周文智,终于彻底地认识到,二姐,和家里断了。
不是现在,而是在很早很早的以前。
周文瑜丝毫不觉得内疚,相反,她问心无愧的很,“那我走了。”
这一次,没有人拦她。
无人在意的地方,周母眼角沁出一滴泪,很快就隐没在银白的发丝里,消失不见。
周文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不过,当她即将和周文晖擦肩而过时,她却停住脚步,面容复杂地说了一句,“从爸妈偏心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别再奢求爱了,无论你做得再好,他们都能挑出瑕疵来,人总该为自己活着。”
最开始,周文瑜的确平等地恨三个弟弟,但慢慢她就发现,弟弟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文彦最是偷奸耍滑,文智舌灿莲花却不做实事,只有文晖,在周家这滩淤泥里,依旧正直干净。
可在周文瑜看来,周文晖比自己还可怜。
她从没得到过所以从不奢望。
可周文晖不同,他得到过,所以他会为了爸妈那时有时无的稀薄爱意,根本找不清自己的位置。
“言尽于此。”
也算报答了周文晖曾经对她释放的善意,周文瑜心头松快极了,“再见。”
周文晖听了她的话,嘴里涩涩的很。
没想到,二姐早就看清了他的处境,只有他,一直执迷不悟,直到发生这么多事后,才懊恼万分。
他低声呢喃,“谢谢,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