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曹安敢狺犬吠日,亵渎天威!
皇周赫赫神威,岂纵尔等枭獍之属猖獗!”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心。
李显,他愣住了啊。
‘等等,我姓李,在我娘是女帝之前,我爹、我祖父、我高祖,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便是此时,在盾阵护卫下,又一次做战前宣告的王富贵,继续在扩音筒的加持下,气运丹田,将手中的‘圣谕’,以最直白却也不失威严的措辞朗诵出来。
“陛下赐尔等一刻钟的时辰思量!
尔等所捍者,实乃伪周邪?
抑或我大唐耶?
这天下正统,究竟是率尔等扫平乱世、开创贞观盛世的太宗文皇帝,还是僭越神器、涂改史册,更令赋役繁苛,致苍生流离的伪武周?
陛下圣明,知尔辈陷于酷吏之淫威,难从本心抉择。
故一刻光景后,吾当先于东南隅举火为号。
待一盏茶时分,我大唐舟师必登岸犁庭。
凡执兵相向者,悉按军法立斩以徇!”
凡士兵,没有听不懂王富贵这番宣告的。
这群士兵这一刻才开始思考起来,为什么他们刻在骨子里的选择是听从太子李显,而非相应武周女帝。
这两者之间……可是有什么区别?
大多数的人想不明白,而经历过炮火轰鸣,在太原试图登陆的几船府兵,却是想了个明明白白。
历子珣虽然觉得对方的话狗屁不通,但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军心的动荡。
如今还只是微风一般,若是放任不管它绝对会如风卷残云一般催垮死守蒲津渡士卒的信念。
这群贪生怕死之辈,唯有用酷刑逼迫才知道上去拉磨。
“你口出狂言、放肆至极!”
历子珣骂着的同时,拔出腰间的刀,顺势砍了一名向后瑟缩的士兵,
“伪唐余孽还敢妄称正统?
太宗皇帝早已烂成枯骨不复存焉!
尔等的眼珠可是叫狗啃了?
看不见大周天兵旌旗蔽日,听不见神都万象神宫晨钟暮鼓?
一炷香?
半炷香内!尔等伪军若是不跪地求饶,待狼烟一起,便脖子洗干净等着罢!
老子的铁笼专装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僭越反贼,烙铁专烫嚼舌根的贱嘴!尔等祖宗十八代的坟头,老子带人全他娘掘了!”
万象神宫是今年建成,象征女帝神权圣性的建筑。
踩一捧一,是酷吏发言的基本必修课。
与此同时,自691年酷吏政治达到鼎盛时期以后,酷吏的话术也有了统一的培训,先摧残其肉体,再羞辱其精神。
抓‘典型’,砍了这名本来只是因为见身旁有人拔刀,本能缩瑟一下的士兵也是同理。
“呜呼!
君子当以礼立身,伪周鹰犬竟口吐禽兽之鸣!
尔等粗鄙之言,有辱斯文,暴虐之语,愧对天地!
我大唐不受野人之语,半句不录于军册。
某这便焚香为记——”
说罢,王富贵从容的拿出身前箱子中的铜雀香炉置案,以火折点燃线香,再放置于小舟之上。
陈放香案的小舟,在顺流飘荡到距离武周军队岸边约一里的地方彻底停了下来,而与此同时作为使者的王富贵等人,划桨归队。
期间历子珣叫喊着要放箭,射杀这群狂悖之徒,以儆效尤。
可两阵相交,不伤天使。
这是继承先秦‘不戮行人’传统作为理想准则。
虽说如今尚未形成宋代以后的明确制度化保障,但对传递信息的使者的处置,往往是衡量‘义战’与‘不义之战’的道德标尺。
酷吏的行径本就为人不齿,如今是要拖着大家一起裤裆染黄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