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英明如汉武帝,晚年也因为连年征战、穷兵黩武,导致民不聊生。
因宠信方士与酷吏,甚至因巫蛊之祸冤杀太子刘据,导致天下人心惶惶。
这才颁布了《轮台罪己诏》,公开反省自己的错误,停止对外的征战,转而休养生息。
此举一出,才稳定了社会,百姓安定了,矛盾减轻了,史书中也如是评价:有亡秦之失,而免亡秦之祸。
再说个没有名气的李家自己人。
唐德宗李适,因为因猜忌大臣,而重用奸佞卢杞,导致泾原兵变长安失守。
在逃难期间,宰相陆贽的多次劝谏,李适颁布《奉天改元大赦制》,承认错误并大赦天下。
他当场重获民心,稳定了惴惴不安的局势。
是,这都是政治。
可天下就是个草台班子,不就是这样按照所谓基本法将就着过吗?
他李唯作为皇帝,不能成为天下士族敌视、愚民百姓恐惧的对象。
就算有再强大的炮口,
试问,是防天下人轻松些,还是盯着孛一人效率些?
有孛在前头,就算有受士族蛊惑的蠢货,是去勒他的脖颈,还是孛的脖颈?
是让孛这个人在后世的沉浮中做毁誉参半、功罪难分的人好,还是他自己承受?
答案早已无需多言。
后世人都知道黄巢他好在哪,可当代人他出生到死都不会知道、更不会认,连得利的百姓也会跟着文人的笔杆子一起骂。
反贼、食人魔、十恶不赦大恶人、你再不睡觉黄贼就来把你吃了!
‘贼怒坊市百姓迎王师,乃下令洗城,丈夫丁壮,杀戮殆尽,流血成渠。’
‘贼俘人而食,日杀数千。贼有舂磨砦,为巨碓数百,生纳人于臼碎之,合骨而食。’
黄巢确实不是个完全正面的人物,可他作为农民起义的代表人物,当真如此不堪,岂会有人响应?
他何至于此。
黄巢死了一了百了,
他控制不住人写他提刀一日杀光了一整个坊市的无辜百姓,
无法解释把人捣碎了就着骨头一起吃到底是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更没法辩驳百姓饥荒、流离失所、以人为食到底是他的错还是天下士族的错。
如之前放空大脑题字作画时,深醒内心时所言,他李唯的底线就两个字:
体面。
他要生的体面,昌荣的体面,死的体面。
若是孛再年轻个二十岁,李唯断然不会如此草率,可他六十了啊。
孛,他敢用。
不过就算心中有所定夺,李唯也没有急着表态,没有正面回答‘是’或‘否’。
他给了孛一个投名状。
李唯问道,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僭伪戾王阿史那蔑儿干,又该如何处置其王妃乙室氏与子嗣?”
孛一听猛地抬起头,呼吸都屏住了。
这还用想?!
这泼天的富贵,毕生仅有的机会,他要不知道该怎么抓,他还不如干脆把自己当天灯就在这闪电城的残垣断壁中点了!
孛赶忙道,
“僭逆伪王阿史那蔑儿干,悖太宗圣训,乱天朝法度,犯十恶滔天大罪,为草原首恶。
臣以为当明正典刑,剐之于市,使寰宇咸睹、逆天者必以酷刑加其身,以彰天威。
至若乙室氏母子,暴戾跋扈,草菅人命,戕害青阳部众,悖逆人伦,宜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燃天灯以谢苍生。
臣虽不肖,愿请缨行法,戮此凶顽。
臣必当夙夜匪懈,竭股肱之力,以正朝纲,明天下法统,彰天威,扬国法。”
“大善。”
李唯颔首称赞,言辞之中的赞许之意毫不掩饰。
他的态度便是一种信号,孛终于是跪着、却挺直了腰杆,长舒了一口气。
他,成了。
和聪明人说话自然无需多言。
李唯继续说道,
“我大唐弘文馆大学士、门下侍郎赫连孛,毋需过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