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泠玥的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落。

她简直不敢想象，她的儿子，只是因为吃一只鸡，就被抽了一整晚。

可她却在做什么？

她在关心云绮的儿子，她在一掷千金的为他们选一条腰带，为他们做一身衣裳……

“哥哥会走，都是因为我……”周停呈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双眸猩红：“我们去后山想抓野鸡……那几年，哥哥已经跟村里的猎户学会了捕猎，我们不敢再偷庄子上的野鸡……以前，大多时候都是哥哥一个人去的……可那一日，我跟着去了。最后，摔断了腿……”

“哥哥将我背到了村子里的大夫那儿，可大夫说他那里接不好骨，让他去城里找大夫。哥哥背我去了城里……他说他有钱，要我不要怕。治腿，要五两银子呢……可明明，他攒了好多年，才攒下一两银子……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银子，我也不敢问。”

楚泠玥几乎不敢想象。

五年前，他才十一岁啊。

十一岁的孩子……

“后来呢？”她红着眼眶问。

周停呈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后来，哥哥给了大夫十两银子。他让我就待在医馆，等腿好了再回去。等我再回去时，我才知道，哥哥已经没了。原来，那一日的银子，是他偷了庄头的。庄头发现后，拎着他直接扔进了水塘里。那一夜，又下了大雨……庄头到底不敢真的弄死哥哥，让他在水塘里泡了小半个时辰，就让人捞起了他。

当夜，哥哥就发了烧。但他们不给他叫大夫，他们说，发个烧死不了人的……拖到第二日，有个好心的嬷嬷去叫了大夫，但是大夫过来说烧得太厉害了，让去城里找大夫……没等人送到城里，哥哥就没了……”

周停呈闭上眼，另过头，有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那段日子，他几乎不敢回想。

楚泠玥再也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脸，呜咽出声。

她根本就不敢想像，那么小的孩子，在那样的夜里，该多么无助。他是不是有叫娘？他是不是希望有人去救他？

都怪她啊，她太蠢了……蠢到认不清现实，蠢到让自己的孩子跟着受这样的苦……

周停呈睁开眼，朝着楚泠玥讽刺一笑：“长公主何必呢？如今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有意思吗”

——

没错，女主太蠢了，好心疼那个孩子啊……

执春听不得有人诋毁公主，蹙眉怒道：“放肆！你敢对公主不敬！”

周停呈垂下头，不再说话。

楚泠玥许久才止住泣声。

她抬了抬手，示意执春不要再说。

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楚泠玥沉声问周停呈：“你与本宫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周停呈讽刺一笑：“没什么意思。一是告诉你，你儿子对我有救命之恩，虽然你杀了周洵远，可那也是他罪有应得，我不会仇恨你。至于你要不要留我这条命，随你。二是想让你知道这些年哥哥过的是什么日子。”

楚泠玥苦笑。

这是她儿子用命也要救下来的人，她哪里会对他动手？

更何况，她本就没打算动他。

“下去吧。”她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

周停呈却没动：“你把周洵远要过来的那两个匈奴人处理了，身上一股子味儿，我受够了。另外，不要再让人跟着我，没意思。”

楚泠玥蹙了蹙眉：“你不怕死？”

毕竟，周停云和周停祈可还对他虎视眈眈呢。

周停呈挥了挥手：“我哪儿也不去，难不成，你长宜长公主手底下这些人，都是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