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日虽然没时间收拾,但生活用品从来不乱丢,收拾起来不需要七找八找。
于是浴室里内设带感应灯的嵌入式脏衣篓里,投衣口处一抹略显凌乱的黑色成为整个空间里看起来十分不协调的存在。
那是初穗早上一睁眼便闯入视线里的那件黑色浴袍。
浴袍之下,是顾淮深偏铜色的肌肤。
而浴袍之上,是一双修长淡漠的眼睛。
……
好似这次分别,她和顾淮深之间的氛围再次回到了最初结婚的时候。
疏离,陌生。
顾老爷子生辰那个晚上,他追到别墅地下室向自己解释时的柔情像是一场梦。
直到洗手台里的水溢出来,凉意正沿着腰线攀爬,初穗回神,这才发觉自己竟然对着镜子里的那件黑色浴袍出神。
她低头看着深灰的羊毛料子渐渐染成墨色,布料吸附皮肤的触感像极了半个月前昨夜顾淮深攥住她手腕的力度——冰凉,却带着不容挣脱的重量。
身体也仿佛带着那晚的重量。
好在她回神得及时,湿的不厉害,把外面的纯色开衫脱了。
里面的衣服只被浸湿了一小块,初穗便没管它。
再次离开卧室的时候,透过落地窗,已经能看见外头已经飘起了朦胧细雨。
没想到在自己离开江南的前一天,居然真的碰见下雨天了。
初穗在国外读大学期间,有位学姐,典型的南方姑娘,也是搞艺术的。
有一次她们一起拍一部短片,需要取下雨的景。
那个时候初穗听过好几次那位学姐抱怨,如果是在江南就好了,江南的朦胧雨景拍起来可比那些洋楼有感觉多了。
巷边檐角的水帘渐渐断了线,最后一串银珠子坠入青石凹凼,溅起的水花还不及半枚铜钱大,剩几缕游丝般的雨脚,勾着残存的桂花香。
雨势渐小,庭院相聚的两人互相道别。
离开的时候,顾淮深手边挂着两盒糕点人。
室内,宋柏川眼底一片玩味,指尖捏着广玉兰叶把玩,黏腻的汁液沁进指纹时,那身修长黑影已然跨出园子。
半个小时,顾淮深向他讨要了两盒烟雨荷酥。
一开始,他以为是顾淮深吃着喜欢,后面哪想糕点上了他却迟迟没动。
十分钟前,他又找人要了包装盒,用薄荷水净手后,自己亲手将那几块荷酥倾斜倒入盒子中,宋柏川才恍然大悟。
八成是要带回去送给那位不愿露面的妻子的。
“有意思”
顾淮深到达酒店的时候,雨已经彻底停了。
推开门原本以为会看见初穗会在工作,结果入眼的是落地窗前那抹歪着脑袋睡在吊篮里的倩影。
玻璃幕墙外积着未散尽的雨雾,暮色水洇开,透过细密的雾照在窗前。
顾淮深指尖还凝着庭院的潮气,却在推门刹那被满室昏黄的琥珀光勾住呼吸——吊篮藤条垂落的阴影里,初穗蜷缩的脊背正随着纱帘起伏。
早上离开时见她穿的那件外开衫不知何时已经被她脱掉,里面的吊带长裙因为她微微蜷缩的姿态,一边的带子已经滑落至肘边,半弧乳白色乍然抢眼。
长裙下摆随着晃动掀起半寸,趾尖悬着将落未落的珍珠拖鞋,在暗色落地窗的衬托下,一切都白得晃眼。
顾淮深今天没穿西装,却也感觉喉间像是有根愈缠愈紧的灼热丝线。
眸色更是像路上被刚刚那场雨的水汽浸透,让人看不透他眼底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