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头看着姜祈安的眼睛，泪水模糊了林初的眼。

她从不怀疑安常颂对她的爱，她知道，若是她真的狠心想要杀了安常颂，根本无需这么久，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她故意选了最笨的一种，拿着发簪匕首剪刀一次又一次地行刺，她知道不是他的对手；

她一次又一次地行刺他，伤害他，说着无情狠毒的话，将他彻底激怒，一怒之下将她囚于床榻。

每每与他欢好时，虽表面抗拒，但其实她的内心是欢喜的。

她爱他，深爱着他，哪怕他杀了她的全家，她依然爱他。

她甚至为他开脱，觉得本就是爹爹有罪在先，他无错，他只是为无辜枉死的爹娘报仇。

倘若换成了旁人，她一定会支持他的所作所为，夸赞他为父报仇能够如此隐忍，赞他泣血枕戈终将大仇得报。

看吧，他无错，为何他要恨他呢？

可为他开脱的同时，她又困于杀亲之仇的血恨，爹娘在天有灵定会后悔生出如此狠心的女儿。

所以她一次次地行刺，又一次次被他制服，哪怕剧烈反抗也逃脱不得只能受辱……她以此来告诉爹娘的在天之灵，她想报仇，只是她没有成功……

可她能骗过所有人，却骗不过自己。

如此丑恶的心态。

“姜二，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恶心？”

泪水流了满面，林初抱紧双腿将头埋于膝间，“可是，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

安慰的话卡在嗓子里，姜祈安抬手揽住林初的肩膀，她不能去抱着她，便将她的身子揽入了自己的怀中，“不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林初与安常颂之间的纠葛太深，身为朋友，她想帮，又实在不知该如何帮。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于林初是，于安常颂亦是。

安父无罪受冤枉死，身为其子安常颂理应报仇，此乃孝道，他做的没有错。

错就错在，他爱上了林初。

林父虽有罪，也确实死在安常颂的手中。

与仇人之女、与杀父仇人纠缠在一起，对他们两人来说都痛苦，可偏偏他们深爱着对方愿意这样纠缠。

她支持林初放下仇恨与安常颂长相厮守；她也支持林初为父报仇手刃心爱之人。

无论哪一种选择，她都支持。

她只能支持，不能帮她做选择。

----------- 一个月后 ----------------

吁——

白色骏马飞驰在沾满泥土的官道上，马蹄飞扬，停在了夷州城门前。

城墙两边的地上挤满了难民，长长的队伍从城门口排到看不到尾，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昭王和裴野各抡着个勺子，正在给难民施粥。

骑在高头大马上，江鹤之一眼便看见勺子舀出的粥里沾满了沙子，可难民们却没有丝毫怨言，接过碗来不及蹲到旁边，站在原地就狼吞虎咽了起来。

不染纤尘的绯衣在人群中太过耀眼，昭王率先看见骑在白马上的江鹤之，眸光先是一愣，而后冒出狂喜之色，“江少卿！你是来送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