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斗间,杀心起,一家子人,说不准会死几个。
想到这个可能,李老汉和穆郎中这些见过风雨的老辈人,不由背脊发凉,冷汗涔涔。
同室操戈,向来不是什么稀奇事。
前几年,隔壁村有个小媳妇儿生不出男娃儿,被婆婆和两个妯娌变着法儿的百般磋磨。
丈夫老实又愚孝,一味偏袒家中老人和大嫂,二嫂,埋怨生不出男娃的媳妇儿,百年之后要靠侄儿举幡捧盆,养老送终。
小媳妇儿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手拉手和三个女儿跳了清水河。
媳妇儿死了,三个丫头也死了,愚孝丈夫方后知后觉,幡然醒悟,整日在四人坟前嚎哭,追悔莫及。
老实人发起疯来,那可就真不得了了。
大年三十,心若死灰的老实人找准时机,一包耗子药倒入鸡汤,毒翻了一家人。
全家十三口人,大年初一早上便全部死了个干干净净。
小石头口中的灭门惨案,还真不是危言耸听,有极大概率会发生。
“穆郎中,出门时,小山交代我,春稻若是拿这杆枪伤了人,医药费,孟家出了。”
“若是死了人,孟家负责埋,苦主家属敢来闹事,孟家自会解决。”
小石头把缨枪交给春稻,扬声道:“拿稳这杆枪,明日早些上山拾柴,午时便背柴下山,小山家吃饭不等人。”
说完,他对着姐弟三人挑挑眉,带着杨家二小,迈着螃蟹步伐,大摇大摆的走了。
大郎双眸环顾四周,视线扫到那堆聚在路旁,面露仇怨,眼神晦暗的村人。
他不问便知,这群人,定是恨不得将小郎君饮血啖肉的黄氏族人。
凛冽目光直视这群人里的几个壮汉,大郎眼神微眯,抬起手臂,手掌平放于咽喉处,缓缓做了个割喉礼。
据传,这个手势动作源自于神武皇帝,其含义为——你不死,我不休!
黄氏族人见状,吓得后退一步,惴惴不安的低下头。
大郎冷哼一声,抬脚大步流星赶上小石头。
李老汉凑到穆郎中身边,压低声音问道:“老穆!这小儿郎不是孟家马夫吗?身上这股气势怎如此骇人。”
大郎三天两头赶着黑楠马车进出村子,村人都以为他是孟家聘请或买来的马仆。
穆郎中眼神斜睨李老汉,嘴角直抽抽:“何人告诉你此人是马夫?你没去南巷那家童叟无欺的肉铺买过肉?”
李老汉不明所以,茫然摇头。
穆郎中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道:“此人是尚家儿郎!”
李老汉问:“尚家?哪个尚家?这家屠户很有来历吗?”
穆郎中气笑:“杀敌如屠狗,你说这家人来历大不大?”
李老汉……“你这老货就别卖关子了,赶紧与我说说,好让老兄弟我心里有个数。”
穆郎中眼神微凝,沉声道:“北境千年将门,三十年前将星璀璨、战功彪炳、钟鸣鼎食的尚氏世家。”
李老汉身躯一颤,呆立当场。
穆郎中又道:“这个身形魁梧的小郎君,乃尚家家主的嫡长子。”
“将门虎子,气势若不迫人,日后,怎能统帅五万尚家军。”
李老汉一脸愕然,低头喃喃自语:“尚家嫡长子甘来小煞星家中做马夫,这……太邪乎了吧!”
尚家军在北境老一辈人心里,那是守护神一般的存在。
“行了!别去寻思这些你触及不到的事情,赶紧想辙把何家之事处理妥当,安抚好这三姐弟,这才是你这村长要干的正事。”
“我且先瞧瞧这妇人的伤口,明日好去孟家结药钱诊金,说不定还能和孟家小郎君说上几句话,混一顿野味。”
“他家飘出来的肉香,我住村头都闻得清清楚楚,馋死个人!”
穆郎中拍拍他的肩膀,抬脚走向垂首嘤嘤抽噎,被小石头刚才那番话吓破了胆的狗蛋大嫂。